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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随安静了两秒,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从鱼店和异色灯光里挤出来,从包里掏出黑色信封。
霓虹光束摇晃,化作打翻的颜料盘,从她脸庞上淌过去,缓缓淌到红色唇印上,显得越发迷离而惆怅。
一声极为细微的叹息从她口中释出。
她揣着那一大包喜糖,去到了邀请函上所说的迎晖路45号,去花店选了一束荆棘百合。大概是夜色太深,出于忌讳,附近路口都没什么人影。
但是,果不其然。
黎生生就蹲在场馆外,看着来来去去的人,T恤破洞裤,头顶还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显得那头火龙果色头发更红了。
祈随安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盯着哈欠连天的黎生生,微微皱眉,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们说Iris的葬礼在这里。”黎生生滞缓地眨了眨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但是我没有邀请函,进不去。”
“我的意思是……”祈随安说,抱在手中的花被巨大的风吹得摇起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我?”
像是抓到她的小辫子,黎生生站起来,拍拍屁股,仰着下巴指了指她怀里的鲜花,理直气壮地说,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啊。”
祈随安也站起来,瞥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秘密。”黎生生用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很神秘地说,“我可能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祈医生。”
祈随安抬了抬眉心。
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趁黎生生捂着帽子恶狠狠要找她报仇的那几秒钟,她将邀请函拿出来,给了门口的保安。
等黎生生气急败坏地把鸭舌帽戴上,又轻飘飘地说一句,
“把你的红帽子摘了。”
黎生生本来还想反驳,但经她一句提醒,终于想起来这好歹还是人家的葬礼,于是老实巴交地把鸭舌帽摘了。
虽然她那头火龙果色头发仍然很扎眼。祈随安想了想,把自己头发上的皮筋取下来,让她扎起来。
“那你呢?”黎生生一边扎头发一边说。
“我没有染火龙果色头发的习惯。”
祈随安一边说,一边垂着眼睫,理了理自己散在肩背的黑发,抬眼,检查黎生生绑好的头发,还算过关。
然后,她踏进了五号场馆。
进去之后,黎生生就“咦”了一声,“怎么没有人?”
祈随安看了一眼时间,“可能时间太晚了。”
场馆和普通葬礼布置地并无差别,摆在两边的鲜花花篮,整整齐齐的座位,灵堂,她环顾四周,然后视线忽然停住,在整个场馆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色彩阴郁,线条夸张凌乱,画中女人发丝飘扬,双眼被白色丝带蒙住,可祈随安似乎又能清晰看见丝带背后女人的眼神——
似乎什么都没有。可似乎,又淌满了贪嗔痴恨爱恶欲,似一种流动的液体,从丝带背后淌出来,抓住站在这幅画面前的每一个人。
惊心动魄,变幻莫测。
以至于祈随安突然有那么一秒钟,想起那个暴雨夜,隔着乳白烟雾,女人捏住她的腕骨,为她点燃那支烟时,看向她的那双眼。
“那我们迟到了?”
直到黎生生的声音出现,
“一般葬礼不都会有人守灵吗?对了,那位Iris姐姐呢,这不是她的葬礼吗?她怎么也不在?”
她不在?
祈随安轻轻扭动腕骨,将视线从那幅疑似于自画像的油画上收回,然后落到油画下面——
那里停着一具庞大而厚重的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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