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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荀欢是何等人物?路上闲闲问起云冲波近事,早知子贡有对他出手不止一次。
“他之前能够那样破去你两次说话,亦让我很意外,石狗郡的事不该有人知道,借武侯之事作譬,也不是他自己所能够……但,那都和我无关。”
自己知道自己无关,却也知道子贡必定不会这样想,荀欢至此已知子贡必会前来,为了自己已将同门间“事不过三”的忍让底线破坏。
“但我却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样快……当然,我在路上也有些耽搁。”
如果云冲波没有莫明其妙那样大睡一觉,或者也还可以赶得上,但这些话题,却又没必要和子贡说起。
“总之,起端是一场误会,若果一早知道,我根本不会来战你,不过,现在……”
忽地踏前半步,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子贡道:“不过,公治现在已经倒下,你现在已经愤怒……子贡、宰予再战,想来,已经不可避免。”
声音已有变快,不等荀欢回答,子贡又道:“但你我之争,只属同门意气,‘不死者’之于天下,却干系百代气运……你想清楚,真要出手?”
目注子贡,荀欢沉默一时,道:“不……我并没打算战你。”
“不死者对天下意味着什么,我和你一样清楚。”
似乎是在子贡的压力面前退缩,却突然一转话锋,荀欢道:“但,必须除掉的,是‘不死者’,而非‘云冲波’!”
“你……?!”
再不理会子贡,荀欢索性半转过身,投目天际,道:“若你只是破坏他对太平道的信仰,我袖手旁观,但你若想破坏他的心……我,必会全力一战!”
两人说话声音一直甚低,至此方忽然提高,惊起一片夜鸟,振翅惊嘶,横空乱飞。
“……嘿,哈,哈哈哈哈!”
安静一时,忽地捧腹大笑起来,直连泪水也要迸出,子贡抹着眼道:“好,好……说到底,你还是对当年那一战输得不服气是么……好,我便依你,君子一言……”
不等他说完,荀欢一挥手,斩钉截铁般道:“……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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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到,左武先生到!”
微微低着头,左武烈阳进入大厅,立刻,所有的视线都投射过来,却不是看向他,而是他的身后。
……身后,那低眉垂目,缓步而入的素裳女子。
昨夜,朱晓松遇刺,虽侥幸未死,却也伤重难治,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这女子却突然出现,虽未自言来历,却在左武烈阳担保之下,为朱晓松医治。
严格来说,她并没有动手医治,只是为诸医指出了朱晓松体内伤势到底如何,当时,她驻足朱晓松身前注目,眉心竟自绽一线毫光,罩住朱晓松,一时,便徐徐道出体内伤势,诸医依言放治,果然毫厘不爽。
对群朱而言,这到底代表什么,一时并不能真正理解,但齐野语也好,孙孚意也好,却都是识货之人,那女子所用的,并非术法,而是催动了埋藏额内的法宝。虽然两人并不识得那法宝是何名目,左武烈阳却在短时犹豫之后,主动道出。
灵犀问心镜!
佛门诸宗当中,“禅宗”之起最晚,也是佛门中与儒道诸门关系最好的一支,尤其是与儒门中“心学”一宗,多有交往,相互激发,这灵犀问心镜一物,便是数百年前,心学中一代巨擎与禅宗第一大德齐心协力而制,据称奇妙非常,对敌之时以之向人,观其五内如阅,更能察人气机术法走向,换言之,便是“料敌机先”,至于以之医人,倒只是微未之技了。
但,此镜却早已损毁,某次佛门助拳朝廷,缉拿太平道余众,遇上对方一般是炼器高手,以镜对镜,竟能生生将问心镜震到片片碎飞,不可收拾。
----因为问心镜之前给人的印象委实太强,故此败也就更令人难受,甚至出现传言,指当日与问心镜对敌根本就是道门至宝,“八途天镜”,是龙虎山看不过问心镜的风头,派人下来易容摧破,却因为这说法的太过荒诞,一向并没有人相信。
镜毁之后,禅宗也曾试图修复,却因为碎得太厉害,终焉放弃,只将最大的一块碎片保留下来,代代相传,皆由禅宗之长保留。
而,这一代的禅宗之长,正是普天下佛门的第一人,“佛尊”,释浮图。
以孙孚意的资讯,也只隐约知道释浮图近年来确乎一直在努力修复这面宝镜,却不知道何时已取得这样的进展,更不知道宝物竟然已有传人,更会被派出来,暗助净土宗的左武烈阳!
一直以来,天下皆知释浮图亲传弟子只得慧僧“虚空”一人,从未听说过他还有其它弟子,更没想过他会有女弟子,是故,在发现这女尼竟身怀按说该只有释浮图一人才可作主的“灵犀问心镜”之残片时,众人无不骇惊,而若再想深一步,想到她的出现到底代表何等意义时,就更不由得不对左武烈阳看高一线,本来已被看好为齐孙之争的朱家娇客究竟谁属,也开始被附加上更多种的想象空间。
眼看这女子宝相庄严、缓步而入,众人无不屏气谨声,就连孙孚意也正经许多,坐得四平八稳,只两只眼还是不太老实,只在那女子身上转来转去,看得群朱都是暗皱眉头,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诸人已齐,便连朱晓材的遗孀并伯羊也都到了,便听堂后几声咳嗽,见朱子森扶了朱子慕出来,向上首坐了,朱子森方起身作个四方诺,道:“今天突然请各位来,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诸房齐聚,却是应了长支之邀:今天早上,朱家堡飞骑四出,邀请诸人与会,却也不言何事,只道是“小姐相请”。
依旧笑的一团和气,又似有几分尴尬,朱子森说出话来,却是石破天惊:“大小姐请各位来,实在是听说近来许多事情,心下担忧,也十分的不安,因此上很想将这亲事尽快定了……”
一句话丢出来,众人下巴几乎尽数摔脱,断没想到这朱大小姐行事居然如此莫明其妙,须知此事便算要听女方意见,也须是背过人的闺房私语,那有大黄花闺女当堂坐着谈婚论嫁的道理?
孰想惊人的还在后面,似觉朱子森说话还是啰嗦,朱子慕一扬手,笑道:“表哥,我自己说好了。”便站起身来,福一福,笑道:“小女子早十年便没有父母之言可听,说话也不怕丑了……”说着就看向孙孚意,嫣然一笑道:“丝萝之意已表,孙少……肯为乔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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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清晨,星光尚存,微风动,吹拂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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