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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仰头望向灰沉的天空,长叹一口气,“但我何尝不知,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可局势至此,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落下,山道上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卷着沙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李星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弯腰拾起一根枯枝当作拐杖,声音沙哑却坚定:“继续赶路,快些!”
他迈开大步,朝着华洲方向走去,身后扬起的尘土渐渐掩盖了众人的脚印。
就在李星群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原本还算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铅灰色云层遮蔽,城隍庙断壁上斑驳的日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如墨的阴影在残垣间游走。兰鑫百无聊赖地用软剑削着木枝,木屑纷飞间,掌心突然传来细微震颤。他猛地抬头,只见瓦片上的积尘簌簌跳动,远处天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昏黄的沙尘腾空而起,与暗沉的云层绞成浑浊的旋涡。
狂风裹挟着沙砾扑面而来,发出呜咽般的尖啸,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哀鸣。“来了!”
段玉凤的麻绳
“啪”
地绷断,她踉跄着扶住墙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邓青方将最后一枚透骨钉拍进墙缝,指节因用力过猛渗出鲜血,“怎么会这么快?”
话音未落,地面震颤愈发剧烈,惊起的鸟群如黑云般掠过天际,却在半空突然转向,惊恐地朝着远方逃散。
王俊霖跃上最高的残塔,青铜令牌在掌心沁出冷汗。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发出猎猎声响。极目远眺,西北方的地平线处,一道黑色的浪潮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黄沙漫卷中,东齐轻骑兵的黑甲泛着冷冽的幽光,宛如无数淬毒的鳞片;弯刀在日光与沙尘的缝隙间,折射出细碎又锋利的银线,恍若死神的镰刀。五百人的方阵呈扇形包抄而来,马蹄踏碎大地的轰鸣,与呼啸的风声交织成令人胆寒的战歌。“准备!”
他嘶吼着扯下披风,布料撕裂声混着马蹄轰鸣,“按计划行事!”
兰鑫突然狂笑一声,软剑挽出刺目剑花:“来得好!就让这些龟孙子见识天山派的……”
话未说完,刘前冰已猛地拽住他后领,将人拖进阴影:“蠢货!省点力气!”
七人身影如鬼魅般隐入废墟,只留空荡荡的村落,在震颤的大地上,承受着越来越压抑的风暴前奏,而那铺天盖地的骑兵铁蹄,正如同末日的审判,步步逼近。
兰鑫的软剑如灵蛇出洞,卷着寒芒挑飞三名骑兵,却冷不防被侧面射来的弩箭擦过肩头,皮肉翻卷的刺痛让他瞳孔骤缩。他怒吼一声,内力灌注剑刃,将冲在最前的战马一剑劈成两半。温热的血雨混着内脏碎块浇得他满脸猩红,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甜。然而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弯刀交错形成密不透风的网,他只能不断腾挪,软剑在衣料撕裂声中勉强格挡,肩头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牵扯出钻心的疼。
王俊霖双掌翻飞,雄浑内力化作气浪,震得近身的骑兵连人带马倒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发出闷响。但更多骑兵从四面八方围拢,弯刀带着破空声如雨点般袭来。他侧身避让时,后背被划开一道尺长的伤口,鲜血浸透粗布衣衫。他强忍着剧痛,大喝一声拍出掌心雷,前方骑兵应声落马,可后方的箭矢又破空而至,他只能挥舞双掌,将箭雨震碎成漫天木屑,同时用余光焦急扫视着分散的师弟师妹们。
三弟子刘前冰长剑狂舞,剑气纵横间收割着敌人性命,剑身上的符文在血腥气中隐隐发亮。突然,一匹战马扬起铁蹄踹在他腰侧,骨骼错位的脆响混着闷哼响起。他踉跄倒地,手中长剑也飞了出去。还未等他起身,数把弯刀已朝着他的脖颈挥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就地翻滚,弯刀劈在地上溅起火星,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邓青方袖箭连发,每一箭都精准取了骑兵咽喉,箭尾的羽毛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哨音。当箭囊耗尽,他抽出长剑近身肉搏,剑身与弯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激战中,他的手臂被砍中,鲜血汩汩流出,温热的血顺着剑柄滑下,让握剑的手变得湿滑。他咬牙撕下衣襟缠住伤口,剑法却因失血渐渐变得凌乱,每一次格挡都震得虎口发麻。
段玉凤软鞭挥舞,卷住敌人拉下马来,鞭梢破空声如惊雷炸响。然而后方骑兵射出的箭雨密集如蝗,她只能不断后退,用软鞭卷飞箭矢。一支箭矢穿透她的大腿,剧痛让她险些跌倒,她靠着断墙单腿支撑,软鞭舞得更快,鞭影中夹杂着她压抑的喘息声。
而老六许江川、老七邱云鹏,在骑兵的分割围攻下,处境愈发危急。许江川的袖箭早已用完,手中长剑也豁了口,剑脊上还嵌着半截断刃。面对蜂拥而来的骑兵,他左支右绌,身上很快又添了几道伤口。邱云鹏挥舞着大刀,刀身上沾满血迹,试图靠近许江川支援,却被骑兵们用长矛组成的方阵拦住去路。一支长矛突然从背后刺穿邱云鹏的肩膀,金属入骨的冰冷感让他眼前发黑,他惨叫一声单膝跪地。许江川想去救援,却被三名骑兵缠住,弯刀如毒蛇吐信般攻向他的要害,他只能红着眼怒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邱云鹏被敌人的弯刀重重劈中,血雾在空中绽开,刺痛了他的双眼……
就在邱云鹏的血雾尚未散尽时,西北方突然炸开三枚赤色信号弹,猩红的光焰划破烟尘。紧接着,四周的荒草与断墙轰然燃起大火,夜风卷着
“杀”
字旗猎猎作响,此起彼伏的战鼓声如同惊雷在大地深处轰鸣。东齐骑兵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嘶鸣声中,不知何处传来千军万马奔腾的回响。
“有埋伏!后撤!”
骑兵统领的弯刀在火光中划出慌乱的弧线。原本如铁桶般围剿的阵型瞬间溃散,士兵们举着盾牌盲目地朝着黑暗中乱砍,却只劈碎了随风摇晃的稻草人。数十架装满硫磺的木车从山道滚下,燃起的火舌舔舐着骑兵的甲胄,惨叫声与马匹的悲鸣交织成一片。
王俊霖捂着流血的后背,看着眼前的火光怔在原地。兰鑫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软剑差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这。。。
这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浓烟中冲出,李星群的长刀还在滴血,身后跟着举着松明火把的村民
——
那些本该逃往华洲的老弱,此刻正用锣鼓与铁锅敲打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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