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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战国慢慢松开抓着陈彬的手,他把椅子拉过来,坐到了陈彬的对面,顿了顿,说:“你很聪明,也有绝境逢生的勇气,了不起!还是那句话,要不是身份不一样,我还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已经彻底地恢复了平静:“刚才我在脑子里把这事过了一遍。锅漏了,水还没洒出去。就算我把你带到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让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你觉得他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陈彬看看他,说:“我就是好奇,你不是共产党,就应该是我们的人。大家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你为什么一直跟我们玩真的?搜捕、逮捕、开枪,从没含糊过。你爬那么高,想干什么?”
丁战国没有说话。
陈彬见他没有回答,接着说:“想什么呢?干掉我?然后说这是个意外?对吗?你们不把我带回去,冒着雪把我带到这儿来,不就是想查内奸吗?我要是死在这儿,这个故事怎么圆呢?那你不是披上内奸的嫌疑了吗?”
“你在和我赌。”丁战国笑了。
陈彬咧着嘴也笑了:“没办法。不这样,我就真见不着我侄子了。”
丁战国想了想,说:“说说吧,你的条件。”
“逃跑,越狱。我会连夜离开哈尔滨,我的上级也不会知道。我会当个逃兵,这辈子你们都见不着我。放心,还是你那句话,就算我嚷嚷,谁也不会相信。我离你远点儿,夜里你也会睡得更好。国民党的大楼要塌了,天要变了,丁科长。咱俩都在冰上走路,在这种关口,谁也不想摔倒,对吧?”
丁战国一直看着他,细细琢磨着。
“你可以找个理由离开这儿,证明越狱和你没有关系,但是我建议你在。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在场,越容易被人怀疑。反过来,我要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顶多就是脸上无光。对吗?”
丁战国看着他,说:“怎么个跑法?”
“这个不用你管。给我找点儿肥皂,一小块就行。”
丁战国的脸色甚是凝重,他出了库房,来到了门房,在门外敲了两声,见没人便推门走了进去。他走到墙角一个脸盆架子旁边,拿起肥皂掰下了一个小角,不料因为太滑,手里的肥皂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丁战国弯腰去捡的工夫,棉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了,门房老头拎着一桶煤球,站在门口。他看到了地上的肥皂。
丁战国平静地把它捡起来,说:“来的时候太急,连块洗手的肥皂都没带。回头我还您。”
门房老头嫌他客气,顿时急了:“一块破肥皂,你这不是骂我吗!”
拿了肥皂后,丁战国回到了库房。他看见墙角的陈彬把自己裹在一床棉被里,调整着姿势,看样子准备睡觉了。预审员小胡正坐在离他不远的一把椅子上,看着他。
丁战国故意装作不放心,走过去拉开了陈彬的被子检查了一番,也就是在那个瞬间,他将一块肥皂放在了枕头下。然后,他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对预审员说:“别睡得太死。”
丁战国回到隔壁屋子,压根儿就没有睡觉。他穿戴整齐,一直坐在床上等着。他猜到了陈彬是想将肥皂放在嘴里嚼出泡沫,然后用装羊角风的伎俩骗小胡来到身边,进而杀了小胡越狱。
不多会儿,外面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知道陈彬得手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枕边的一把手枪握在手里,然后拎着手枪走到门口,轻轻推门出来。
一路走到走廊里,他看着不远处的陈彬穿过走廊,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口。
就在陈彬轻轻推开大门正要迈步出去的瞬间,他冷冷地朝他扣动了扳机。
静谧的夜晚,赵冬梅家亮着灯,透过灯光可以看见她家的窗户上,贴着一对“囍”字。
屋内的餐桌上热气腾腾,有酒有菜,还有一罐醋泡的腊八蒜,看上去很丰盛。
只是,李春秋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穿着红色新衣的赵冬梅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把饺子放在了桌上,李春秋却仍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赵冬梅见他不动,自己坐了下来,给两个酒盅里满上酒,把一盅放到他面前,说:“来,喝一杯吧。”
说完,赵冬梅碰了碰李春秋面前的杯子,自己喝了一盅。
李春秋仍然沉默着。
赵冬梅有些不乐意了,看看他,说:“嫌我做的菜不如你太太做的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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