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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围棋术语,一般指很多棋子连在一起,但还没有明确的两个眼位。
在棋盘上耍大龙一般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开始成功的捞取了大量实地,然后将自己的棋子投身于对方茫茫的外势中。这种大龙耍起来最是爽快。左碰碰,右碰碰,能利用的都利用。正所谓实地在手,大龙不愁。
另一种就是在中盘战斗中,为了攻击对方的棋子,而形成的大龙。因为是攻击的一方,这种大龙一般都没有性命之忧,攻击不成,还有退路。
此两者大龙,下棋之人一般都心情舒畅,谓之“耍”。
但是,很明显,现在我们主人公沈锐的大龙,不符合以上两种情况中的任一种。所以他现在不能称为耍大龙,只能叫做逃大龙。
逃大龙和耍大龙,一字之别,相差何止千里。
沈锐的头上,已经隐约看得见汗珠了。梁冰川通过攻击他的大龙,获得的收益已经超过了沈锐可以承受的范围。看着黑棋顺势在左边围起的边空,沈锐心里的懊恼,当真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逃,还是不逃?当沈锐看到梁冰川又在隔着自己的大龙不远不近的地方落下一子时,终于开始思考起是否可以弃子的事情来。
现在的沈锐,可以说是完全清醒了。透过梁冰川若即若离的几步棋,他认识到梁冰川的意图根本不是想一条心将自己的大龙吃死那么简单。通过攻击而占领实地,恐怕才是梁冰川心里想的唯一答案。
可是,要是沈锐再不逃的话,梁冰川也有可能翻脸无情,对自己的大龙举起屠刀。在自己现在地盘已经远远不足的时候,沈锐确实不敢冒大龙被屠的危险而脱先。
怎么办,沈锐问自己。逃是下策,不逃又有可能是死路。
沈锐看着棋盘上熟悉的棋子,突然想起昨天在呕血谱上看过的一句话,“逢危须弃,棋从断生。”
弃是不行了。沈锐看着棋盘,自言自语,怎么刚才只有五个子的时候没有想起这句话。但是断呢?沈锐的目光开始盯着自己白棋大龙另一边的几颗黑子,那几颗黑子棋形完整,看上去眼位不成问题。唯一的缺陷就是还没有和黑棋的大本营完全联络上。
“只要没有两个眼就是孤棋!”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让沈锐再犹豫了,他决然的断了下去。
“噫?”沈锐的这步断,确实出乎梁冰川的意料。梁冰川并不是没有看到这步断。他只是没有料到沈锐居然真的敢断。被断下的几颗黑棋虽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两个眼,但是从情形上看,是沈锐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而反观沈锐的大龙,因为这一步脱先,只要再被黑棋在头上镇一下,立时就会进入生死两茫茫的境地。
梁冰川并没有马上下子,而是好好的观察了一下形势。
现在黑棋已经是大大领先,就算是现在不管被白棋断下了的那几颗子,而去抢右边的大场,盘面上依然可以保持十几目的优势。不过,这样一来,白棋的大龙就可以通过吃掉黑棋而安然成活,对于白棋来说,无疑是卸掉一个很大的包袱,从对局的心理上来说,这是梁冰川所不愿意看到的。梁冰川又仔细算了一下,自己被断下的几个子出头无阻,和白棋大龙对杀,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这个初学者。”梁冰川下了决心,一个黑子落在了白棋出头的必经之路上。
“终于动杀心了。”沈锐看到黑棋落下,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说刚才黑棋的追杀,只是一种虚张声势,那么现在这一步,可以说的上是刺刀见红了。
对于这种局面,沈锐是考虑过的。刚才置大龙不顾,脱先去断,他就已经准备承受这一结果。现在,不管怎么走,白棋的大龙出头已经是不可能了。沈锐认真的看了看局面,他对自己说:“沈锐,你这条大龙绝对可以做出两个眼来……除非连走两步。”
跑不能跑,活不能活。沈锐没办法,只好寄希望于杀死刚才断下的黑棋了。他想:不在对杀中谋杀,就在对杀中自杀。小子,看我出刀吧。白棋对自己的大龙弃之不顾,立刻对那几颗被断下的黑棋展开了攻击。
恕我罗嗦,再次介绍一下棋盘上的形势。
这时沈锐的白棋大龙,已经被黑棋全部封住。而黑棋有六个子也处于白棋隐隐的包围中,双方都想杀死对方。这是相同点。所不同的是,白棋没有了出路,黑棋只要慢慢紧气就可以屠龙。而黑棋的那六个子棋形很好,出路也没有被白棋完全封死,不但有可能自己成两眼做活,也很有希望一路高歌,扬长而去。这种情形,不管是谁执白棋,估计都只能苦着脸哭了。
沈锐哭了吗?没有,他对自己说:男人不哭。他的眼睛开始死死的盯着梁冰川,这是中明道长告诉沈锐的绝活:看着他,扰乱他的思考,打击他的信心。
梁冰川被沈锐看得有点心烦意乱了。妈的,我又不是苏遥这种大美女,你不好好看棋,盯着我看干什么?不过,业余4段还是业余4段,沈锐这种盯人战术,对梁冰川的影响毕竟是有限的。梁冰川考虑了一下,小飞一手,远远的避开了沈锐的攻击。
逃,对黑棋来说,是一种稳妥的考虑。只要这几颗黑棋将气长出来,超过白大龙的气,黑棋就可以紧气杀棋了。梁冰川通过计算,发现黑棋几颗孤子做活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但相比之下,还是长气来的更踏实一点。
对于黑棋的飞,沈锐的白棋就像是一头被套上了缰绳的马,只好跟着长了一步。黑棋又长,白棋继续老实。没有办法,这是沈锐当前唯一的选择。
梁冰川的黑棋又长了一步,看看已经快靠近白棋的根据地了。他数了数,黑棋现在足足比白棋的大龙多出三口气来。于是收了手,不再逃棋,反手过来开始杀白棋的大龙了。
一、二、三……,沈锐脸色铁青,开始数着白棋和黑棋的气。三口气,这个差别他还是看得见的。一步一步的跟着黑棋去紧气,绝对是死路。当然,不跟着黑棋紧气,依然是死路。沈锐看着棋盘上的几个黑子,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看来,这盘棋已经完结,该认输了。
不要认输!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沈锐,他再一看,现在棋盘上的黑棋形状居然和昨天看过的呕血谱上的一块黑棋有点相象。沈锐越看越觉得这种棋形很熟悉,昨天研究过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黑棋本身的棋形是有缺陷的!!!
沈锐看了看,直觉驱使他出手。挖!白棋瞄准黑龙唯一的缺点,出手了。
白棋的挖,在梁冰川看来,只不过是沈锐的垂死挣扎而已。他想也没想,就打吃了一手。
黑棋打,白棋如果退,黑棋就连上。整块白棋差三气的状况依然没有改变。沈锐这么下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对黑棋的打吃不理不顾,利用黑棋正在打吃的一子,又是一个反打吃。
沈锐这一步一出手,梁冰川有点动容了。他开始仔细看起来。黑棋如果吃掉白棋的一子,那么白棋肯定要将黑棋底下断掉,黑棋如果再提,双方就会形成打劫。
“想靠打劫翻盘?哪里有这么容易。”梁冰川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准备不吃白棋,而将整块黑棋连上了。
梁冰川的右手拿起一个黑子,慢慢的伸到了棋盘上。他正要落下棋子,突然发现对面的沈锐脸上竟很自然的泛起微笑。
笑?笑??梁冰川心里一根弦顿时崩紧,再看看棋盘,已经伸出的手,马上就收了回来。
好险!梁冰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沈锐不会知道,他刚才发现妙手的笑容,居然在决定这盘棋的最后关头挽救了自己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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