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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跟两步,没有理会绮丹韵的挖苦,脸上装出认真倾听的神色,心中却在想:这母老虎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绮丹韵缓步而行,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开始解说,有些像大人在用浅白的语言对孩子解释他不能理解的世界奥秘:“这个世界原本是人神共存的世界,人与人、人与神、神与神之间都进行过久远的战争,后来神逐渐退出了人的世界,但留下了一些神的秘笈,其中以西方太阳教古经和东方道家秘典为代表,这些秘笈中都零星记载了一些超越凡人的神的秘技,不过仅凭任何一种都难以解开其中奥秘,黛丝丽和桑巴是享誉埃国的诈骗高手,这次受埃国太阳教之托,就是要骗取东方丝绸之国的道家上古秘典,他们假冒太阳教大祭司和圣女,打算用同样假冒的太阳教古经与东方丝绸之国的神秘修道者交换,如果让他们得逞,世界再无宁日!”
我没有听完就已经在连连摇头,忍不住调侃道:“想不到你也相信世上真有什么神灵,就算真有神灵并留下了秘典,别人爱怎么交换诈骗好像跟旁人也没什么关系,就算跟你有关系,你又从何得到这些消息,并拼尽全力阻止?难道你是神的使者?再说这跟世界安不安宁又有什么关系?”
绮丹韵无言轻叹,似乎早预料到我不会相信,默然片刻,还是耐心解释说:“一旦埃国取得了东方道家秘典,以太阳教大祭司的修为,完全有可能勘破其中奥秘,届时融合太阳教古经,很有可能在埃国出现新的神迹,一种神力如果完全没有约束它的力量,掌握它的人就有可能会用它来实现自己的野心,世界本是由各种力量维持着奇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打破,就会自动寻求一种新的平衡,这个过程就是流血、杀戮和战争,至于我从何知道这些,为何要全力去阻止,那是我的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终于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嘲笑道:“原来沙漠中杀人掠货的悍匪居然还是拯救世界的神的使者,失敬失敬,只是不知你听命于哪个神灵?说不定跟我还熟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像所有白痴一样!”绮丹韵气冲冲地闭了嘴,大步如流星般向前疾走,我突然发现,她的体力竟出奇的好,完全不输于我这个壮汉!
“看!那是什么!”我突然注意到前方升起的炊烟,以及炊烟下几个隐约的营帐,在晚霞的余辉中透着静谧悠然之意,一个多月以来,除了绮丹韵和她的匪徒,第一次看到同类活动的痕迹,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是鞑靼人的营帐!”绮丹韵也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你认识他们?”我装着不经意地问,心中暗自生出一丝戒意,万一那些人是绮丹韵的同伙,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认识他们营帐的样式!”绮丹韵没有注意到我的异状,继续往前赶去,边走边说,“看模样是寻常牧人,鞑靼人通常豪爽好客,咱们总算不必吃那些生马肉了。”
看起来绮丹韵并不认识那些鞑靼人,我稍稍放心了些,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要是能在同类那儿讨到一口热汤喝,简直是从地狱直接掉进天堂的美事,我似乎已闻到了肉汤的香味。
在离营地数十丈之遥就有猎犬出来欢迎我们,远远地冲我们狂吠,这并不友好的叫声对沙漠中跋涉了一个多月的我来说都倍感亲切,望着寥寥几个有些破旧的帐篷,我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忍不住向那两只猎狗挥手招呼,沙漠中余生的人,大概对任何活物都倍感亲切。
有几匹马迎了出来,马背上是几个彪悍的汉子,虽然身穿皮袍头戴皮帽,却一点不显笨拙臃肿,看他们在马背上灵动自如的身手便知,他们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汉子。见到他们的穿着打扮,我才发觉这里的气候比沙漠中凉爽了许多,地上除了骆驼刺,还有稀疏低矮的小草,显然这儿已是戈壁滩的边沿,难怪能在这儿遇到同类。
在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招呼前,绮丹韵已远远迎了上去,此时她已重新用黑头巾把脸蒙了起来,边冲他们打着什么手势,边叽哩呱啦说着什么,对方也在用同样的语言询问着,我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有对他们的询问嘿嘿傻笑。渐渐地我感到一丝不安,绮丹韵不断对他们诉说着什么,并不时指指我,几个鞑靼骑手望向我的目光越来越不善,最后眼中好客的欢喜完全消失,就只剩下敌意和蔑视。
“喂!你在跟他们说些什么?”我冲绮丹韵大吼,绮丹韵立刻装着害怕的样子,缩起脖子抽泣起来,这更加激起了几个鞑靼人的敌意,虽然明知她在构陷于我,由于不知她说些什么,我却无从辩驳,就算我辩驳,几个鞑靼人也明显听不懂。我茫然地冲几个鞑靼人比划着手势,其实我也不知我要说什么,只是无谓比划着,嘴里不成语句地“啊呀”着,我突然发现此时我真是个白痴。
几个鞑靼人解下了腰中的绳索,在头顶慢慢挥舞起来,从他们满是敌意的目光中我突然意识到,我就要成为他们绳索下的猎物!
“你他妈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向绮丹韵冲去,早顾不得她是个女人,真恨不得一拳打烂她的鼻子。绮丹韵慌忙逃开,却又故意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摔倒在地,嘴里惊恐地叫着什么,虽然我听不懂,却也猜到她是在叫“救命”。我刚冲到她身前,还没想好是先踢她一脚还是卡住她的脖子让她闭嘴,一个绳套已不偏不倚地落到我的脖子上,我勉强用手护住咽喉,才没有被当场勒死。
“你这贱人!我决不会放过你!”这是我被那骑手拖倒前勉强喊出的一句话。幸好这里离鞑靼人的营地已近在咫尺,我没有吃多大苦头就被拖到营地中央拴马的柱子上反绑了起来,虽然我不停地解释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是鞑靼人的朋友,但几个塌鼻梁的鞑靼人还是完全不理会我的辩解,把我绑马柱上后就顾自走开,几个鞑靼孩子远远地研究我半晌,然后开始比试着用石块扔我,并为正中我的头颅欢呼雀跃,幸好戈壁滩很难找到超过鸡蛋大的石块,不然我的脑袋早让他们砸成起伏不平的山丘。
在天边残霞尽去,新月如勾东升的时候,绮丹韵抱着件鞑靼人的皮袍独自来看我,望着面前这个陷我于这不生不死境地的蛇蝎美人,我只恨得牙痒痒,迎着她饶有兴致打量着我的目光,我愤愤质问:“你到底对那些鞑靼傻子说了什么?他们要如此对我?”
“也没什么,”虽然看不到她面巾下的脸,但从她的眼神我也知道她正在笑吟吟地说,“我只是在介绍我们的时候,相互交换了一下各自的身份,我是沙漠中被劫商队的幸存者,而你则是大盗‘一阵风’。”
虽然早猜到这种可能,我还是在心中暗骂她心肠的歹毒,心知对冷血狠毒的她,任何求饶的话也没用,我反而镇定下来,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问:“你曾经拼死救我,大概不会让我莫名其妙地死在那些鞑靼傻子手里吧?说吧,有什么要求我的,你软语哀求两句,我一高兴说不定立刻就答应你了!”
。。。
脚趾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把我的指头揉碎,我痛得满头大汗,却还是强制镇定地笑着调侃:“当然当然,早知道你是求我这个,也不必费那么些功夫了,只要不是强迫我娶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绮丹韵不理会我的调侃,仍旧笑吟吟地说:“答应得这样爽快,叫我怎么相信呢?”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立刻道,“对任何神灵发誓,你不是也相信神灵么?”
“发誓?”绮丹韵鼻孔里“嗤”了一声,歪着头想了想说:“本来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让你带我前去,只是你一旦脱困,只怕我多半制不住你,只好让鞑靼人先对付了你再说。”
见我神情微变,绮丹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悠然道:“放心,鞑靼人是个很仁慈又很敬神的民族,就算抓到十恶不赦的强盗也不会一杀了之,通常他们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让神来决定他的生死。他们已商量好,明天移营时把你留在原地,如果老天有眼有人来救你,就是你命不该绝,我会在你失去抵抗后再回头来找你,所以你不会死。”
我心中暗骂,嘴里却说:“没关系没关系,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有抵抗之力。”
绮丹韵终于放开我的脚趾,把手中那件皮袍披在我身上,对我柔声道:“今夜你要好好休息,明天至少还要抵抗半天的风沙和烈日,千万不要没等到我回来就自己去见了上帝。”
“上帝?”我皱起眉头,这名字好像有些熟,忙追问道,“上帝是谁?”
绮丹韵转身躲开我的目光,背对着我边走边小声说:“那是我信奉的一个神灵,你不会知道的。”
望着绮丹韵走远的背影,我心中的疑云更盛,她显然是在说谎,而我居然会对她口中的“上帝”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怪异和不解。
这一夜我没法好好休息,站着被绑在马桩上使我几乎无法入睡,再加戈壁滩寒冷的夜晚,就算有一件皮袍也无法让我暖和起来,终于在黎明时分沉沉睡去的时候,我却又在梦中梦到了“上帝”,和他一同出现在我梦中的还有个奇怪的东西,我想该称它为“十字架”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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