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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贻香方才之所以能够以一敌众,连战“中条一刀流”和“剑道小兵法”的东瀛高手,全靠山道上那处狭窄的地势。此时伴随着她败退离去,后方的倭寇顿时蜂拥而至,一股脑涌了上来。
至于那个黑衣武士,更是展开他“其疾如风”的剑道要诀,紧紧跟在谢贻香身后,手中倭刀招招不离谢贻香的后心要害,竟是说什么也要将这个中原女子击毙当场。
谢贻香暗暗叫苦,实不知这些东瀛倭寇里居然还有黑衣武士这等顶尖高手,可见自己到底还是小觑了这帮异国贼匪,只得全力展开“落霞孤鹜”的身法,头也不回地往山上逃窜。她心中估算,经过自己这一番拖延,好歹也有小半个时辰,但愿朝廷和恒王双方的叛军趁着这会儿工夫,早已逃得远了,那也不枉自己幸苦一番,还落得个身陷险境的下场。
不料谢贻香一路回到方才观战的山头,却已有十几个军士前来接应,定睛一看,却是以“龙虎崩山劲”何其猛为首的一干绿林好手,显是得一子毕竟放心不下,所以安排了他们在此接应。那何其猛见她一路疾行而来,当下也不多言,立刻让身后那十几个打扮成军士的绿林好手一并杀出,同时攻向谢贻香身后的那个黑衣武士。
要知道谢贻香的轻功本就不弱,所以这一路赶回山头,早已将倭寇的大队人马甩开半里多路程,便只有这个“剑道小兵法”的黑衣武士孤身追赶上来。此时伴随着十几个绿林高手同时来攻,用各种独门兵刃往那黑衣武士身上招呼,任凭他武功再高,一时间也只能丢下谢贻香,挥舞手中的倭刀迎战。
如此一来,谢贻香背后的危险一去,终于松下一口大气。谁知前来接应的何其猛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当即招呼道:“谢三小姐,赶紧随我走!”说着,他竟伸手扯住谢贻香的衣袖,带着她一路往北面狂奔。
谢贻香微微一凛,立刻明白了何其猛的用意,竟是要将他手下那十几个绿林好手当作弃子,以此来换取自己的逃生机会。她惊骇之际,忍不住回头望去,但见数十名倭寇已经冲上了山头,只在转眼间便将那十几名绿林好手斩杀于倭刀之下,然后在那个黑衣武士的带领下,继续追赶往北撤离的自己和何其猛。
眼见这般局面,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实不知今日之局,自己是否还能保全性命。却听一旁的何其猛突然说道:“还请谢三小姐速速服下这枚药丸!”
话音落处,何其猛已经伸出手掌,掌心里则是一枚碧绿色的药丸,约莫有指甲壳大小。谢贻香不解其意,脱口问道:“这是什么?”何其猛甚是焦急,只得长话短说,快速解释道:“对方那个逃虚散人,方才已叫人在前方的树林里布下了剧毒,以此阻挡倭寇的追击。而这便是解药!”
谢贻香顿时一愣,抬眼一看,便在前方数十步开外的山岭上,果然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也不知言思道几时学会了施毒的伎俩,居然能在如此广阔的树林里下毒。眼见身后的倭寇们穷追不舍,当中有十几个轻功较好的高手,已经和那黑衣武士渐渐逼近,她一时也顾不得细想,急忙在狂奔中接过药丸吞下,与何其猛一同冲进了前方这片树林。
两人这一入林,倒也并未察觉到林中有什么异样,便只管往北面穿林而行。谁知奔出十几步距离,谢贻香突然有一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几欲昏睡过去。幸好有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她腹中升起,一直涌上喉咙,这才能将那股莫名的睡意冲得淡了。
谢贻香心知这便是方才那枚解药的功效了。由于是刚服不久,药力还未彻底扩散,所以面对树林里这种奇怪的毒药,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反应。
她再转头往身后一看,只见当先追来的那十几名倭寇,也已相继闯入了这片树林,但都如自己遇到的症状一般,当场便晕倒了一大半。而剩下的倭寇显然也察觉到了树林里的异样,急忙屏住呼吸,慌手慌脚地往林外逃走,再也不敢继续追赶。
这当中唯有那个“剑道小兵法”的黑衣武士是个例外,直到此刻,谢贻香才真正见识到了此人的修为,不但屏住了呼吸,而且还在继续往自己这边追赶。她又惊又怒,当下也顾不得何其猛的劝阻,在奔行中陡然回身,手中乱离一晃,便向后方的黑衣武士挥洒出漫天的绯红色刀光。
那黑衣武士不料谢贻香居然还敢回身再战,仓促间急忙以双手持刀,取“不动如山”的守势和谢贻香的乱离拆刀,只在转眼间便化解了谢贻香二十多次攻势。
却不料这名黑衣武士的修为虽然胜过谢贻香,但此时身在这片施有剧毒的树林里,黑衣武士全程屏住呼吸出招,难免有些气息不畅。是以这二十多招一过,面对被谢贻香融入刀法招式里的“秋水长天”内劲,黑衣武士反而渐渐落了下风。
眼见对方越战越勇,竟丝毫没有被树林里的剧毒影响,黑衣武士心知自己今日是杀不了这个自称“中原刀王传人”的丫头了,只得虚晃两招,抽身逃离这片树林。临走前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懊恼,又用半生不熟的汉话丢下一句话,冷冷讥讽道:“以华夏之地大物博,竟只能令一女子出征,足见举国境内,更无一个是男儿!”
谢贻香心中虽怒,倒也不敢逞强追杀,只得不做理会,与何其猛继续往北遁走,一路穿出了整片树林。如此一来,有了这片树林的阻隔,便彻底断绝了一众倭寇的追赶念头,令己方撤离的所有人皆尽化险为夷。
待到两人继续往北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追上双方败军的大队人马,言思道、得一子和孙将军等人都身在其中,一个个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当下谢贻香急忙同众人汇合,略一清点,整支四千人的“平倭联军”,历经今日一败,便只剩五百人不到,而且还有半数军士身上带伤,直看得谢贻香黯然神伤。
她便去找得一子商量对策,谁知得一子径直摆出一副臭脸,连眼角都不瞥她一瞥,冷冷说道:“同样是折损两千人马,对恒王叛军而言,不过是肌肤之痛;但对朝廷如今在江南的兵力而言,却是断臂之痛!你既要擅作主张,坚持与那狗贼合作,去剿灭什么狗屁倭寇,那又何必来问我?”
谢贻香被他骂得无言以对,正如得一子所言,今日一战若非自己被言思道鼓动,擅自抽调出一千军马去攻顾云城,且不论恒王叛军一方的胜败得失如何,自己手里的这两千人,应当也不会折损到这个地步,甚至连陈、朱两员副将也战死当场。
然而如今事已至此,接下来应当如何是好,总得有人出谋划策、统领全局方可。眼见得一子拒绝与自己交谈,谢贻香无奈之下,只好又去叛军一方的人群里询问言思道和孙将军二人。
那孙将军此时也已是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只能和谢贻香一并望向言思道,想听听己方这位高深莫测的军师,接下来到底是何打算。
历经今日这场大败,又一路逃亡至此,言思道早已身心俱疲,却还是在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又有何足道哉?此番是江浙地界上的这三股倭寇突然联手,这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如此一来,却也给了我们将这三股倭寇一并击溃的机会,省得后面东奔西跑,所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已点燃一锅旱烟,吞吐出大口烟雾,又笑道:“至于今日我们这支‘平倭联军’遭此大败,以至损失惨重……嘿嘿,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我们几个还在,无论是重新招募兵士也好,还是从各自的阵营里再调兵士也罢,重建军马、荡平倭寇,不过是迟早的事。而眼下我们要做的,便只是休养生息,一切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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