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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朱祁铭对日方的回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礼部书函的分量恐怕会被日方的回书比下去!
“那个良怀回书了么?”
“回了。”吕夕谣烤火烤得浑身暖乎乎的,不禁站起身来,小大人似地踱了几步。“我记得甚是清楚,良怀的回书对大明似乎不敬。”
“臣闻:三王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而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臣居远弱之倭,偏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故知足者常足也。今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馀座,封疆百万馀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臣闻陛下有兴战之策,小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竭力之兵,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州,是以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涂而奉之乎!”
“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有何惧哉!若君胜臣输,且满上国之意;设若臣胜君输,反作小邦之耻。”
“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救黎庶之艰辛。年年进奉于上国,岁岁称臣于弱倭。今遣使臣答黑麻,敬诣丹墀。臣,诚恐诚惶,稽首顿首。谨具表以闻。”
朱祁铭的心咯噔一沉。良怀的回书一气呵成,恣意挥洒,力愈千钧,可谓有理有据有节,与之相比,礼部的致书明显落了下乘!
想日本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千百年来一直偷师中华文化,又与中华若即若离,朱祁铭顿时警觉起来,告诫自己不可对吕夕谣口中的日本小子掉以轻心。
“良怀先是示强,而后示弱,最后还不是称臣求和?什么诚恐诚惶呀,稽首顿首呀,早知如此,何必洋洋洒洒说那么多废话!”吕夕谣不屑地道。
朱祁铭摇头道:“那可不是废话。良怀的回书可归结为六个字,讲理,讲狠、讲和!大段的讲理是想堵住我大明兴师的借口;接下来的讲狠是要大明权衡利害,知难而退;最后的讲和寥寥数语,似把唯一正确的选择摆在了大明面前,好文!再说,良怀只是一个亲王,向太祖称臣,向日本所谓的天皇也要称臣,这对日本而言,又失去了什么呢?”
吕夕谣略显讶异地望着朱祁铭。朱祁铭的一番话让她顿悟,故而她对良怀的回书有了全新的解读。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不愿在儒学上深耕的少年亲王,其见识确有独到之处,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朱祁铭的心思集中到了那个日本小子身上,“妹妹,你说的那个日本小子是何来历?”
“他自称是日本后花园天皇的三弟,贞成亲王王子。”
王子?原来如此!想大明开国以来,从未与日本皇室直接交往,也从无日本皇室成员踏上大明的国土,日方的历次朝贡都是由幕府将军组织的,故而本次日本皇室成员突然到来,必定令庙堂之上大感棘手,无强制驱离离境的先例,亦不可强迫其行臣礼,这就难办了,在万邦使者面前,大明的上国威仪面临严峻的考验。
正旦在即,皇上照例要在奉天殿大宴各国使臣,想必有了来自日本的不速之客,于皇上而言,新年的正旦不会好过。
“唉,事已如此,我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朱祁铭轻叹一声,他不明日本武学的深浅,想良怀偷师中华文化极为成功,那个什么日本小子或许会偷师中华武学,故而心中有分担忧,当即吩咐吕夕谣去找她父亲一同回家,自己则赴清宁宫招呼一声,赶回越府找梁岗打听日本武学渊源。
“嗨,日本哪有什么武学!就拿倭寇来说吧,其长处在于团队配合,以十余人为一小队,人人都持双刀,攻守进退如一。若是单打独斗,倭寇并不占上风。”梁岗不以为意道。
朱祁铭心中仍有疑惑,“倭寇中近七成是明人,如何看出日本武士的真实武功?”
“不是还有三成人来自日本吗?我早年间与倭寇交过手,那些人也就那样,远比大明卫所军善战,但若倭寇人数不多,遇上我这样的高手,其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见梁岗神情轻松,完全不信日本有武学,朱祁铭松了口气,心中顿时对迎战日本小子满怀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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