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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反复复地说着当时的记忆,等到最后,我已经神智不清,嗓子干得难受,不停地喝水。秦阳就坐在凳子上,耐心地听我把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等到我实在说不动了,秦阳终于说道:“好了,休息一下吧。”
说着,她招了招手,让人把方才记录下来的供词都呈了上来。我终于停了下来,不由得开始思索,秦阳方才的举动,到底是想做什么。转了一个弯,我便明白过来,秦阳是想看我几遍复述之间有没有矛盾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咯噔一下。其实我并没有办过案子,但过去笑谈时上官流岚同我说过,若是一个人的真实记忆而不是造假,那她复述的过程绝不可能一模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若秦阳是想从这方面入手,那我就完蛋了。
“舒大人,”秦阳匆匆翻完手里的供词,开口唤了我的名字,温和地说道,“上官大人的事情,我大致清楚了,您不如再跟我说一下元德元年军饷一事。”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元德元年军饷一事,我确实不知情,然而当时能调动这十万军饷的人,除了我便是姨母。我若矢口否认,他们必然会将姨母抓入牢中调查,以姨母的身子,她若进来,那就是九死一生,所以在此事上,我竟是连否认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我只能沉默不语。秦阳耐心地等待,许久后,她慢慢说道:“所以,舒大人竟连为自己辩护都不愿了吗?”
“此事,”我沙哑着声音,苦涩地开口,“在下无可奉告。”
秦阳了然地点头,竟没为难我。她让人理了供词,慢慢说道:“看来舒大人是累了,那在下明日再来造访。”
说着,她从容起身便要离开,我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奇怪:“秦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我不是不想为难你,”秦阳似乎早已知道我要问什么,率先开口,“我只是不愿意落井下石。我要为难你,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
说完,秦阳便提步离开。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得愣住了,琢磨着秦阳这人,倒有那么几分风骨。如今的局势,只要是个稍稍下作的,必然会咬着此事不放,假公济私。哪怕没有这么不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着圣意走,也要让人拿不出错处。而秦阳因知我是被陷害的,所以并不苛责我,倒有几分难得。
落难至此,竟然是秦阳相助,我的内心不由得有些微妙。被人带回天牢,很久后我只能叹息出声。
半夜时分,又有人来造访,我原以为是母亲,却没想到来人身形更为高大。
他将黑袍帽子放下,露出布满血丝憔悴的眼,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责备,更多的却是怜惜,看得我一时愧疚无比,只能慌忙走上前去。
“夜这么深了,你怎么来了?”
他不说话,静静地瞧着我。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外貌,此时竟是好几天都未打理一般,连下巴上都长出了胡楂。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舒城,”他沙哑着声音开口,“你这样下去,早晚要死在沈夜手里。”
我未想过,白少棠开口第一句谈到的就是沈夜。
这样关键的时刻,我知道白少棠说这话的分量,不由得沉下脸来。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你与舒煌姨母的关系,或说你如此在意舒煌姨母的心意,是否告诉过沈夜?”
听到这话,我立刻便明了了白少棠的意思。
今日之事,上官流岚之死不过是个引子,这事虽然有人证,但是以舒家的能力能够努力掰扯一下,凭舒家的关系给我个清白。真正让我们无能为力的,是其牵扯到的舒煌姨母的案子。
布局之人早就知道了我对舒煌姨母的牵挂,料定我宁愿自己担着一切,也不愿意让她进牢房受半分委屈,所以才会拼命找了九年前的案子来嫁祸我。因为他们知道,哪怕我明知这是嫁祸,哪怕我只要辩解翻供就能有一线生机,我都不可能开口。
世家子弟的情绪向来内敛,我与舒煌姨母感情之深所知者寥寥,布局者心思缜密,总不至于就此误打误撞随意挑一个我的亲戚去问罪。我亲戚之中能问罪的多了去了,怎的偏生就是舒煌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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