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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瑞娘的事,送得瑞娘和王家的回京,则又该陈义和桂娘回他们老家冀州去了,于是又是送别,这一段时间,秦普三天两头和吴家的呆在一起,自然会时时想到婉娘。
却说那秦普,自那日由那女郎安排,与婉娘在阴世相见之后,一是相信了阴阳相通、阴间亦世界的存在,另,更是将婉娘做成了自己的胞妹,遂令家人再修婉娘坟墓,同时也请了匠人又治备了大量的纸扎,一应有住的楼宇屋舍、行的座轿马车、侍候的金童玉女,外加金山银山,又烧了大量的纸钱,都送于婉娘。
另,秦普那晚在自家三爷处的宅子里,遇到狐族嫁娶办喜事之后,过了一两日,很是关心那一家人,不免又去了,算是个大白天吧,却是去了,见大院的大门上挂着锁,大门紧闭,一切都是自己早前带李大户外甥看房后,离开时的样子,遂问了一个老街坊,问前些晚可曾听到有人在院里放鞭炮,又放烟火,那人说没有,那秦普毕竟是聪敏的,遂也不再问了,他拿出自己钥匙,开了院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前些晚,这院子里,这屋子里的一切闹热,这时已没了任何痕迹,屋里没有灯笼,红幔,更没有了喜堂,一切的一切,都是老早以前即有的样子。
秦普刚想离开,不料脚后突兀出现了一坛子,险些撞了他,秦普自觉自己刚进门时,此物还没有呢,本能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又依稀知得那老翁姓黄,遂连喊“老黄、老黄”,喊着间,也转身蹲在了那坛子跟前,打开坛子,却见里面是一坛银子,那秦普遂又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喊“老黄、老黄”,喊了约十几声,周遭没任何反映。
秦普已知,不管他们走了没有,他是不会再出现的了。
显然这一坛子银子,是酬谢他来的,秦普也依稀记得那日,那极有风度的男子,坐在他身边,边劝酒边说,“他只住两日,且不会白住的”,秦普当时并不甚在意,原就是这个意思啊!看来,这狐狸有时确实是有道义的,甚至比人还道义。
之后,秦普隔三差五的又去了南山几次,却暂没得再见到女郎,不免有些失落,难道女郎上得西夏,还不曾回来。
啊!女郎到得西夏,何以勾当?莫非也象我等凡人那样,有着这样那样种种逃不开的俗情俚事不成吗?
秦普又想,女郎知得他会去找她,可不是与自己心意相通么?所以在自己找她时,特留下了那话,也总算说是了句后会有期,相信她定不忘了后会有期的。
秦普从山上回来,因未见到想要见的人,好不的不耐烦,意欲到张胜家小憩片刻,刚下了坡,又上了一坡台,还未到张胜家,却见一帮人,约六七个,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还驮着包包曩曩,一路逶迤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这帮人中,为首的是一位汉子,骑着一匹雪色白马,年约三十来岁年级,浓眉大眼,衣饰光鲜,很显雍容尊贵,可脸色极为沉郁,秦普从未见过如此神色的人,不知是悲伤,愤慨,亦或恼怒,看人的眼光竞似在瞪人。
那人见了秦普,似略有停顿,秦普也坐于马上,正相向而行,见那人神色,也略个停顿,以为那人会说些什么,那人倒没出口,跟在他后面的一个稍上岁数的老者却端庄问道:“有劳客官,敢问到达胡州,还有多少路程。”
秦普奇了,到胡州确要走这条路,那只是以前,现从莒州往东南,绕过南山,新修一宽敞官道直达胡州,只五六个时辰,而走这南山少说得八个十个时辰,现谁还走这南山?
也怪那秦普向来古道热肠惯了,不由便向他说道:“客官差矣,到胡州何不走官道,出莒州五六个时辰即到,如走这山里,少说得八个十个时辰,且难免路上有陡坡、狭路。”
那人莞尔道“客官说至少还得八个十个时辰?”秦普点头称是,那人道:“那也不算什么,啊,客官先前提意也极是,只是,这兵荒马乱之年,我们又锱铢繁重,走这山道清净,如此,多谢客官了。”说着报拳示谢。
那秦普也道:“那就请便吧!”当下各自离去。
秦普离了那帮人,随即便来到了张胜家,原来张胜家,距那坡台,不足一里,张胜站在自家庭院,早已在家里看见秦普与那帮人交涉了,问是怎的?秦普说问路的,遂将那人问路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张胜,张胜也疑他们何不走官道,好长时间已没人在走这山路了,这一带可不早已名符其实为“荒山野岭”了。
那秦普赞同,却接过张胜话茬道:“即已荒山野岭,你怎还住在这里,何不搬于城里,也与我近些?”张胜思忖一瞬,却道:“怎的,莫不,不要这山里的勾当了?”秦普已知是说楠木,不觉笑说:“原你还指望着那楠木?我却是不想了,就算真再有买卖,那也不影响,不过三年五年才得一次,到时自有办法。”
后来,小凤告于秦普,她爹只所以不去城里,却是因她那小哥哥是在城里的莲花池没了,自那件事后,不是万不得已,她爹再也不愿踏进城里,她也只得陪着她爹住在山里了。
秦普遂恍然,便对那小凤说:“你爹如此心苦,你们姊妹更应对你老爹安慰体凉了,以让他少些为难。”小凤叹道:“可不是么。”而小凤见到秦普能有如此细密心思,不由对那秦普更是有别样看法。
话说,不觉中,季节已进入初夏,满目绿肥红瘦花谢了,可万物却更显勃勃生机,山野内外,各作物长得盎然有力,各生灵也活跃非常,那藤藤蔓蔓、丛丛蒿蒿间,不时有生灵野物在追逐戏耍、撤欢配对。
同时,无穷无尽的暧热,好象突兀的袭来,浩浩荡荡涌向人间,人间的农人进入忙季,流着汗在田间操作,而城里的闲人,却圾拉着鞋,穿着松散,纵摇着蒲扇,也被着陡来的暖热熏染的无所适从,一个个厌厌昏昏,无精打采,仿佛要欲睡欲醉。
这一日的傍晚,稍有小风,徒增凉快,秦普应街上常在一起耍的的陈十山、钱秀才、李班头、项家二公子等一干人的诺,在莲花桥下仙客来酒家聚会吃洒。
说得好好的,那李班头却迟迟不来,众人等得不耐烦,末了,钱秀才说:“公门中人,端人家饭碗,听人家消遣,不比的你我逍遥任性,兴许府衙内又有什么勾当给绊住了,都这等时候了,又不是别人,还等他作甚?我们开始吧。”
众人都好朋友,常来常往,一日恨不见上三遭,遂也没得客气,那就开始了。
洒过三巡,众人吃得热闹,陈十山说起了街上一则新闻,原来这卖糖泥枣糕许二的小子,正前时秦普与罗遇春理论的那个,突兀不见了,整个莒州府,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通没个踪影,许二都快疯了,想那小子一不泼皮,二不捣蛋,平日里丫头似的,好不个安已守份,这会子能跑哪里呢?
众人闻听,无不惊讶,之后又无不作舌叹惜,末了,项老二说,小子老实八脚,焉而八几的,莫不拐子拐了他去?
众人打断,小子已十四五六了,哪有拐个小后生之理。
众人正众说纷纭,李班头却风风火火赶到,见了众人,忙抬手告来迟之罪,然后落座,说一晌公务繁忙,走脱不开的话,说着说着,便说起正忙的勾当。
原来莒州府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了些丢失人口的事,先是城南,后是城中,现在又有许家那小子。
众人听了莫不心中一紧,面面相觑,更加惊诧不已,都莫不作声看向李班头,以听那李班头继续说讲。
李班头自筛得一酒,见众人听得饶有兴趣,将洒饮上,这才端端地说起。
先说城南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只因他老娘舅家住城外南坡子村,时常接济他些粮食、菜蔬、鞋脚什么的,半月前,他老娘舅先在他家跟生病的老子娘说话,末了回南坡子村,有心让他跟着回家去背些粮食,那小子正有事,推说第二日一早再去,结果是第二日,他老娘舅在南坡子村等了他一天,也没见着他,想他许是另有勾当,没有来也是的,遂没放在心上,而那边厢,他老娘早早打发他去他老娘舅家,结果是到了天黑也没有见着他回,想是小子住娘舅家不回也未曾不可,也没放在心上,这样一连过了三天,娘舅家未见着他,他老子娘也未见着他,他老子娘这才急了,巴巴雇了头驴子上南坡子村找他,一到南坡子村娘家门口,即嚷喊儿子,家兄闻得嚷喊,也慌的走出,听说外甥来背粮食,而自己这儿通没见着他来,这下可不得了,他老子娘、娘舅一家慌得都坐不住了,到处去寻找,寻找了一天,正所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老子娘本就有病,现在已快不行了,最后他娘舅报了官,这是城南的。
再说城中的吧,更蹊跷,跟崔文书的本家崔老二还有点亲戚呢,即崔老二的内侄子,姓韩,住中大街槐花胡同里的,正对着罗大户西花园后门,十五六岁的一个小厮,夜里出来解手,就在自己家里,未出院门,竞也莫名其妙地没了,唉!
现在,又有许家报了官,说他家二小子街上给人送糕,没的回来,你们都知这小子常年窜街走户的,没个不熟的,竞也会走失?半个月的光景,出了三件事,如今咱这府衙内,上上下下,再没得个清闲,全都奔到这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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