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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乱世,每个人都在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目标。有的人想要匡扶天下,有的人想要功名富贵,有的人只想要活着。究竟谁能够距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只有图穷匕见的时候,才能揭晓。
迎接胜利者的,将会是下一次、更下一次无穷无尽的争斗和挑战;而失败者往往从此湮灭无闻,沉没在滔滔乱世长河之中。
李恽的脸色有些惨白,却不复焦灼彷徨之态。他掀起帐幕,向外大喊了几声:“不要动手!都不要动手!”
冀州军的百余人已被团团围困,若要反抗,只是徒然取死而已。而李恽并不觉得这样的牺牲有任何意义。返身放下帐幕,他叹了口气,问道:“东海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前日来我营中时,便是如此。医官说,这是受了剧烈惊吓以后魂魄不属、神思离散的表现,只怕须得长期静养调理,才有痊愈的机会。”
“原来如此……”李恽微微颔首:“殿下与道明分属翁婿,想来定会尽心照料。”
“那是自然。”陆遥尴尬的表情一闪即逝,好在灯火掩映之下,并无人发觉。
他向前几步,与李恽并肩而立。另一旁早有士卒抢上,将哭嚎流涕的东海王扶往他处营地去。少了这个以一抵十的声源,帐幕里立刻安静了许多。
“我本以为,来的应该是老薄这家伙。”陆遥徐徐道。
李恽想要解释,薄盛这厮脾气凶暴,若纵他肆意妄为,保不准双方就要结下血仇……所以自然是我本人前来,行事也好有些尺度。话到了口中,他又觉得刻意的解释简直如同告饶服软,太无尊严,硬生生憋了回去。
于是,这两位相识多年的袍泽战友,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
按照李恽的命令,薄盛本该随他一同行事的。然而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下离开冀州军大营没多久,薄盛便折返回来。
今夜的月色并不分明,而且还有雾气。偏偏薄盛单人独行,连火把都不曾拿一个在手。这情形不知为何,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不舒坦。
驻守此处门禁的军官小心翼翼地问了声:“薄将军……您要往哪里去?可需要我遣人引路么?”
“不必,不必。”薄盛向他笑了笑,摆了摆手,径往冀州军的中军帅帐方向行去。
这情形其实有些古怪,但将士们也没有人多想什么。薄盛乃是追随李恽多年的老部下、老兄弟,更是掌握乞活军半数实力的大将,无论地位声望,都是冀州军体系中毫无疑问的二号人物。甚至在不少将士眼里,李恽薄盛二人根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薄盛但有任何举措,哪里轮得到这些寻常军校置喙?
薄盛沿着曲折的坡道慢慢地走,沿途有两队巡夜的士卒经过,领队的什长隔着老远就喝令立定,待到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薄盛的面庞,才连忙伏地施礼。薄盛则是微笑着颔首示意无妨,让士卒们继续巡逻。考虑到他平日里暴烈的脾气,这会儿可真是太宽容了。
一直到薄盛迈入空荡无人的中军帐,他面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他缓慢但毫不迟疑地向前,走上李恽所用的主位坐了下来。片刻以后,他解下腰间长刀平放在案几上,侧过头,似乎是在倾听外界的动静。
帐幕以外,两列扈卫中军的甲士手持长枪大戟昂然而立。薄盛方才就在他们身前经过,但他们竟连眼珠也没有多移动一下,数十人默然静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较远处,毕竟夜已深了,连绵营地里的喧闹声早已停歇。唯有此起彼伏的刁斗声声,仿佛彼此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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