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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微微一想,便觉得梁山伯从此以后被人气到吐血的大帽子是摘不下来了,心里竟有些痛快。
“傅歧不是口舌不利,他是懒得多说废话。”
他的门第算是会稽学馆中顶尖的了,能怕什么?
马文才瞟了梁山伯一眼,“你还管你这种名声?鲁仁他们摆明了是不认投蛇之罪的,偷盗不过砍手,蓄意放蛇伤人是‘倒逆’,三族连坐,除非被屈打成招,不然你身上还有嫌疑。”
马文才笑得得意。
“今日是有祝英台和馆主护你……”
“还有马兄……”
梁山伯笑着补充。
“管我什么事!”马文才冷笑,“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猜测什么时候能当做呈堂证供了吗?他们护你,是出于私情,找不到放蛇之人,学官迟早还要把你推出去。”
梁山伯见马文才笑得恶劣,显然是等着他如丧考妣灰心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叹。
虽然马文才话说的难听,语言也直接……
但他说的没错。
“是啊,我的麻烦哪里解决了……”
梁山伯心中刚刚排解好的情绪,又慢慢沉重了起来。
“鲁仁的指责虽然带有私怨,但有理有据,学官们确实也找不到其他比我更合适的‘嫌疑’之人了。”
“你处处出头,本就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别说士人讨厌你,就连寒生也不见得愿意真的对你皆有善意。”
马文才见他不快活,自己就快活,说的越发难听。“甲生不愿与你为难,是因为你快要过入国子学的年纪,和他们‘天子门生’之争的利益没有直接冲突,可乙科、丙科就不同了,每年馆中推荐出仕的人才就那么多,你挡了那么多人的路,能把你扳倒,便是扳倒了一块大石头。”
马文才越说越觉得自己去跟梁山伯针锋相对没意思,不需要他出手做什么,有的是把他往下拉的人,顿时就没有了斗志。
祝英台要和他搀和在一起是他们的命,他把祝英台当朋友,希望她能不险到未来那般凄惨的境地里去,可他毕竟不是她阿爷,难道能把她一直拴在自己裤腰带上?
不过这梁山伯害得他上辈子那么惨,能让他不痛快几回也是好的。
“如果放蛇之事解决不了,一直查不到真凶,今日鲁仁猜度你人品的话也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嘿嘿,要不了几天,你就会从别人眼里‘勤勉宽厚才德双全’的寒门苦读之生,变成‘蝇营狗苟攀附谄媚’的钻营小人……”
马文才看着梁山伯越来越白的脸色,语速也越来越快。
“高门不怕门下人才平庸,也不担心寒生粗鄙,可我等世家,最讲究风仪,被人当傻子是切切不愿的,你要是人人口中的‘小人’,谁会去重用你?”
出人头地是梁山伯最大的志向,而且从目前来看,他似乎还有不得不出人头地的理由,打击一个人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就是让他彻底丧失斗志,从此一蹶不振。外因永远不能压迫这种人的心智,只有内因才能让他们彻底被击倒。
马文才自己上辈子就是郁闷死的,很了解该怎么让人郁闷。
果不其然,梁山伯心中最为担心之事被马文才硬生生撕开,用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呈现在面前,脑中便一遍一遍重复着那样的场景,无法转移开思绪。
马文才眼看着他脸色由如常变得惨败,又从惨败变得渐渐涨红,气息也开始渐渐不稳,心中却开始后悔了。
他还记得这梁山伯是呕血死的,他不会本身就有什么毛病吧?
他刚刚才吐过血,走点路都喘,万一他说的痛快,把他气死在当场……
不行不行,这两人一路走着他突然吐血死了,说不清楚的就该变成他了!
马文才刚刚还满脸恶劣的笑容突然收起,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不过事情也不是毫无转机,只要在人人都看出鲁仁是替罪羊之前找到放蛇的真凶,你就能保住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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