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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过了利成,再往上就是晋陵……”
船舷旁,马文才指着运河两岸的土地,向众人描述着现在正处在的方位。
走水路虽然平稳安逸,可最大的缺点恰巧就是太过安稳。
再好的风景一日日这么看下来也看的疲乏,更别说人身处河道之中,除了经常航行的老船夫,看着这并无二致的两岸,常常会产生今夕何夕之感。
傅歧和徐之敬、马文才去年才从这条水路去过浮山堰,已经很是适应了,然而无论是褚向还是孔笙都是不经常出门的人,体格也不健硕,时间一长,都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
因为黑衣人之袭,马文才原本还以为褚向是隐藏了实力,其实身怀武艺,可看着他现在走在船上脚步虚浮犹如踩在棉絮之上,又有些不确定了。
“文才,你就别再说了,你这么一说,我更加想下船了……”
孔笙苦笑着摆手。
“你就告诉我们,大概多久能下船吧?”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这船要在晋陵停一天,以作采买,我们可以下船歇息一天。”
傅歧其实也早就不耐烦了,“我也要下船,早就听说晋陵‘秋香’美酒的名声,却没有尝过。”
这些官船上的船曹水手其实俸禄颇低,根本没办法养家糊口,但身处官方漕运之中,自然就有许多赚钱的门路,譬如说借着南下的机会行商或替别人捎带东西,就成了最容易来钱的法子。
所以这一路上停在哪个船舶之中都是被计算好的,要么是该城里有需要捎带的东西,要么是有特产可以买卖,在商业并不发达的时代,这种营生一次往往顶上寻常人家一年所得。
之前陈霸先得了船上的小差事却感激太守府的举荐,就是因为以他的年纪和资历,能在官船上谋生,其实是让人人羡慕的好差事。
“那这么说,前方果然是晋陵,文才刚刚没有说错啰?”孔笙感慨着:“这两岸看起来完全一样,你家在吴兴,也不经常北上,居然能分清方向和位置,就这份本事,吾辈确实不及。”
“过奖了。”
马文才并没有谦虚,坦然地接受了他这份赞赏。
在旁人眼里,他是记忆力过人又善识地理,这无论在学馆还是仕途之中都是加分的项目,他自然没有故意谦虚的意思。
只不过他会对两岸地理好似熟识无比,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这条路,他曾经来回过无数次了。
在国子学读书的那三年里,他曾无数次来回于这条运河之上,也曾在苦闷之时像这般倚着船舷静静眺望,或是和船夫打探两岸的情况,这两岸的每一处城市,他都能信手拈来说个明白。
“我好生羡慕马兄。”
一旁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褚向开口叹着,“身为独子,家中却放心马兄四下游学,以未及弱冠之身领略大好河山,其通达老练,确实吾等不及。”
众人都知道他家的情况,知道他虽是独子,且无父无母管制,可实际上却有许多的不得已,连出建康,都是要通过层层关说的。
去会稽郡,是他唯一一次出远门。甚至为了怕别人反悔,致使回去后再无法离开建康,所以他出去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
至于像是寻常人那样在大江南北自在行走,更是提都不要提。
说到这个,未免有些伤感,徐之敬体贴地转换了话题。
“前面就是晋陵,我记得晋陵百姓为你母亲修了座公主祠,你要不要上岸去祭拜一下?”
他建议着。
褚向闻言一愣,讷讷地开口:“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祭拜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太好的!”
傅歧最受不了褚向犹犹豫豫的样子,怒道:“便是谁来了,也不能拿你祭拜母亲说什么!”
褚向的目光从船舷另一旁巡视的自家侍卫身上扫过,眼神中明显有挣扎之色。这几年来,他连在京中祭拜自己的父母都是悄悄的去,就怕惹了哪边的忌惮,难得有一次光明正大祭拜的机会,他实在是不想错过。
“你可以不必当做是特意去的,权当我们怂恿你上岸游玩,路过公主祠吧。”马文才见他这样,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怜,给他出着主意。
“这样也名正言顺,身为儿子的,总不能路过供奉母亲牌位的地方却不入。”
听到马文才的主意,褚向眼睛一亮,终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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