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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些人听到刚刚还凶巴巴要杀人的武官竟然跪倒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口中还称呼着“殿下”,原本已经熄灭的求生之心突然就这么跳动了起来。
能出手救下孩子的“殿下”,应当是一位仁慈的殿下吧?
元法僧去梁国也只能当个臣子,但这位“殿下”,却是梁国皇帝的儿子啊!那是也许以后能当皇帝的人!
于是刹那间,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奴隶队伍里,有人带头跪了下来,用一种几乎是呐喊的语气,咆哮着发出他的哀求:
“仁慈的殿下,请救救我们!”
“呜呜呜,请救救我们!”
“殿下,我们曾发誓保卫徐州,之前的大战我们也都拼命守了城,即使不是英雄,我们也不愿做奴隶!”
“殿下,我家中还有老母和幼子,我走了他们就要饿死啊殿下!”
啪嗒、啪嗒。
那些队列的人跟随着带头的人跪了下来,那些被精心挑选、在战场上曾奋勇杀敌的男人们,此时却弯下了他们的脊梁,向着马文才跪下请命。
随着青壮们的跪下,青壮的家人和围观的百姓也一个个跟着跪下。
之后,大概是觉得害怕,负责看守和维护秩序的士卒们,竟然也跟着他们的武官一起跪了下来。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看起来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但被这样的气氛所摄,竟然也用一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表情跪了下来。
百姓的哀求声和那些对自身痛苦的控诉,全部化成了这重重地一跪,向着面前不过弱冠的少年俯身。
然而得遇“仁主”的喜悦使得这跪拜的心情也是欢乐的,哭号的人明明脸上还有眼泪,可那破碎着、结结巴巴的声音,却充满对新生的渴望和希望。
“苍天啊……”
站在马文才身侧的陈庆之,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见到面前的一幕,马文才的表情沉重到可怕,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得意洋洋,他只是用尽全力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他的目光从炭盆边跪倒的酷吏上扫过。
他的目光从人群中跪倒的青壮上扫过。
他的目光从拥抱着哭泣的妇孺上扫过。
这些人,现在根本不是梁国的百姓,也不是魏国的。
即便此刻萧综真在这里,也不过是不屑一顾地给他们烙上奴印而已。他们只不过是上位者眼中的“口”和“丁”。
现在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惶恐和渴望,一齐跪倒在这里,等候着他这个冒牌货一句对“生”的“宣判”。
他们以为他是梁国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是这世界上最具有力量的那一群人。
可他却只能立在这里,却无法说出一句可以安抚他们的话。
“比任何时候都想成为那个人。”
马文才眨了下眼睛,将心中那越来越热烫的汹涌野心强行压下去。
他害怕身边的陈庆之会从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那是足以让山河倾覆的东西。
“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得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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