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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尧的电话号码出现在庆娣手机上时,夜幕已降。
年初四这天,按计划要请漂流在异乡过年的好友们来家聚餐,头一天晚上清点人头,居然有近十人那么多,周钧本就心情不佳,掰着掰着手指,立刻翻脸罢工。
庆娣自忖厨艺上不了台面,只得另作安排,约了谭圆圆两口子晨早一起去雍和宫。
上香时周钧嘴里嘟囔不休,出了门谭圆圆促狭地追问他求什么呢,周钧被她磨得没处躲,无奈回:“我求好姻缘不行?”
谭圆圆正经地问:“你猜我求什么呢?”
明知谭圆圆挖坑等着,过了一会周钧还是忍不住问:“你求什么?”
“为了能吃到周大厨的正宗川菜,我求彭小飞早点回来。”
终日藏着掖着的那些小心思被人戳穿,周钧俊脸微红,装着没听见大步走开。程旭尚不明内情,捏着谭圆圆鼻头数落她不戒口,额角暗疮此消彼长。
圆圆认真受教,转头对庆娣挤了挤眼。
除夕夜,庆娣和圆圆抵足长谈,彭小飞和周钧就是八卦的内容之一。谭圆圆以她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品评说:“彭小飞既不是疯子又不是愤青,为什么会放着前程大好的坦途不走,走羊肠小路?”
庆娣补充:“还有,彭大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谭圆圆表情严肃地总结:“瓜娃不用说,我看彭小飞八成也是了。估计目前他的心理状态是陷在道德感和社会认知里挣扎的阶段。”
想起这段话,庆娣泛起无限同情,拍拍周钧后背,安慰说:“二师兄,爱是恒久忍耐。”
周钧正尴尬间,手机响起,正是彭小飞来电。他诈尸一样跳高数尺,喜上眉梢。
不一会他追上前来,说:“彭格格问我们今天什么节目,家里电话没人接。”
说话时,邀约的朋友也差不多到了集合点,有周钧的死党冯少航和他小助理,有庆娣学院认识的两个姑娘,一起走进什刹海的冰场,七嘴八舌地研究了好一会冰鞋冰车的价格,庆娣的手机响起来。
陌生的号码数字吉祥,那人自报家门说:“我是秦晟,新年好。”
平静自持的风格莫名让庆娣耳际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她有些走神。“……新年好。”
“没回老家过年?”
问话的语气仿似老友般自然,庆娣不由忆起第一次认识秦晟,他说愿意买下照片时的表情和态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样的人不是人生顺遂就是绝对自信,她微笑回答:“没有。”
对方停顿数秒,似乎不太习惯她简短的说话方式。少顷,他问:“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一起吃顿便饭?”
“在什刹海,溜冰场,”女性直觉告诉她秦晟邀约的意义,想起谭圆圆那些关于他的八卦,庆娣扭头望去,圆圆正环抱着程旭的腰,喁喁私语的,羡煞旁人。庆娣想了想,婉拒说:“已经约好了朋友,所以……”
她故意说“朋友”而不是“朋友们”,希望他知难而退,哪知秦晟并没有被她混淆,“人多热闹,我过来找你们吧。”说完不待她继续推拒,果断地挂了电话。
庆娣倚着铁栏杆,扯扯颈间大围脖。平旷的冰场上,风像刀子,平伏了不少焦躁。她走过去告诉谭圆圆:“秦晟要来。”
圆圆瞪大眼,转向她男朋友,程旭犹自不明,傻傻地问:“谁?”
“你老板。”谭圆圆嘿嘿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晟的装束不似上回那样正统,周钧对他深棕休闲西装外的那条橙色围巾垂涎不已,嘴上找场子说:“这是在向我这个时尚标杆致敬?”说着垂下眼皮正正衣领。
庆娣拿手肘轻轻撞一下他,秦晟已经走了过来,含笑招呼:“让我好找,忘记问你们是大冰场还是小冰场。”
其他人已经进去玩了,只剩下他们四个在栅栏外等候。他笑眼瞩目下,庆娣不自在地介绍程旭说:“其他人你见过,不介绍了,这位程旭,圆圆男朋友。”
之前程旭一听见秦晟要来,顿时打退堂鼓想溜号,结果被圆圆死死拖住好一番教导:“你毕业几年了?不说混成官油子,最起码也脱学生味了吧?怎么还这样?我不管,你老实给我呆着,该说说该笑就笑,他又不会吃了你。”
谭圆圆读书时看准程旭性格纯良心思简单,等他工作后又担心他心思太过简单。而程旭何尝不知道这个机会难能可贵?
秦晟虽说在处里作风沉稳,态度温和,但背景实在骇人,职务又隔着数级,平常只是点头之交,指不定人家压根就不记得他程旭姓甚名谁。硬着头皮撑到现在,突然见秦晟笑容满面向他伸出手来,程旭愣神了数秒后,连忙双手握住秦晟右掌,连连摇晃说:“秦处,新年好。”
秦晟表情看不出一丝意外,点头笑说:“新年好,小程。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程旭父亲不过清水衙门里一个小司长而已,年前才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他实在没想到秦晟对他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张大嘴,直到被谭圆圆扯扯袖子,这才放开手,连说:“很好很好,谢谢关心。”
谭圆圆拖着他,又对周钧使眼色:“我们去租冰车,你们慢慢聊。”
三人离开后,庆娣心头萦绕着莫名的情绪,像尴尬又像惶恐,惴惴的,不知该说什么。
“换了发型?”他实在对她那银丝红唇的造型记忆深刻,此时眼前的庆娣和浓妆时眉目仿佛,但气质截然迥异。他心中疑惑究竟哪一面才能真正代表她真实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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