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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姜尚尧安排小邓和大磊开车送庆娣回京。
她上车前,回望这座灰雾之城,似是看见少女期的自己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闻山街巷中。痛爱过一场,青春也不算浪掷了。庆娣对那渐渐模糊淡化,最终消失的背影微笑,几许惆怅,几许感怀。
回程的路上,刘大磊不停和她絮叨姜尚尧两年来的处境和生活,做最后的挽救,可她的感伤,随着渐行渐远的故乡,慢慢地沉淀了下去。
大磊临走犹有不甘,问说:“嫂子,姜哥那样子……你也太狠心了吧?”
狠心,这是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评价。
天地可鉴,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他有爱她与不爱的选择,而她,只有爱多还是爱少的余地。对他狠,谁知道她对自己有多残忍。
“别再叫我嫂子了。”
一句话被堵回来,大磊气馁不已,跺跺脚去了。
庆娣想着他的孩子气不由微笑。十多年前,她也以为爱情是轻巧轻松的,想想那个人的一颦一笑已经极欢喜。不是的,爱情里有太多实质,两个人近三十年的人生在其中,密度高,因而沉重。
离开不到一个礼拜,双槐树街的老居民楼旧貌依然,楼下烤红薯,烤羊肉串,成堆摆卖大白菜的小贩摊子看起来无比亲切。
这如一日的平实场景让她无法消沉下去。她守着摊子等待一碗麻辣烫时,突然觉得自己本性就像舅舅随便插地里的萝卜秧子,不需刻意灌溉施肥,有点阳光就茁壮。
上了楼,她把家里带来的特产放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本以为惨淡得只剩几罐啤酒,哪知里面的青椒胡萝卜西红柿几乎闪瞎她的眼睛。
她给谭圆圆打了个电话,约她周日来拿特产,然后开了电脑。一挂上旺旺,她头疼起来,滴滴的连续响了数分钟的来讯除了问尺码的,其他几乎都是催发货。
当初来四九城,仅只两个朋友,一个谭圆圆,一个神交已久的编辑周姐姐。在她一时找不到便宜又合适的房子,将就住在地下室时,一次周姐姐请她吃饭,认识了她的弟弟,开淘宝皇冠男装店,并且在一间时尚杂志社作摄影师的周钧。
她那时已经决定考研,正打算辞职在附近中关村找个文职工作,既节省上下班的时间写散稿,又有闲余应付考研的准备。
周钧提起淘宝店的客服离职,并且租住的房子也空下一间,庆娣顿时意动。
可真正辞去工作后,她如上贼船,后悔不迭。周钧这个淘宝店哪里是正职,分明拿来当副业。除了跑厂下单子,其他什么事也不管,四个客服旺旺,双儿、小昭、阿朱、阿碧,她一人分饰四角。
封闭阳台一头是摆了两台电脑的工作室,一头作仓库堆货。庆娣按照单子蹲地上忙了一个多小时,对好货号和颜色尺码,又打了电话给快递小子,再将要发出去的货整理齐全,已经四点有多。旺旺上继续蒙了几个人下单,又费尽口舌哄了一个客户把中评改成好评,她开始收拾房间。
周钧回来时,她正在拖第二遍地板。
“回来不打个电话吱一声,我多买点菜。”周钧一脚踩在她刚拖过的地方。
“吱——”庆娣一回头,“蹄子挪个窝。”
拖把横扫而来,周钧忙不迭往厨房躲,“看,又暴躁了。我就知道,自我修养的开发和提升是一项艰苦卓越的历程。”
“能不暴躁吗?二师兄,我问你,家里为什么这么臭?”
“前几天厕所又堵了。”
“那你的店子呢?五天没发货,多少人撤单子你看过没有?究竟是你赚钱还是为我赚钱?”
悉悉索索的塑料袋子声音传来,周钧提高嗓门吼:“开店是为了活命,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人要注重生活。生活!”他拨开蓝布扎染帘子,从狭窄的厨房门探出个脑袋,得意洋洋说:“前天接了单婚纱照,外景,那叫一个爽。”
像周钧这样的二流摄影师薪水并不高,为杂志拍内页不过几百块一张而已,只能靠关系多接私活。“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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