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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检校之前做过几年司狱,负责看押穷凶极恶的死囚,不像一般的文官,他是怎么看大头怎么顺眼,禁不住笑道:“韩老弟,这是在京城的,要是在开封,我一定会跟你开口要大头。”
“王老爷,您别开玩笑了,您要他干嘛?”
“跟我去当差,高大威猛,人又老实,我们臬司就缺大头这样的汉子。”
“嗯,他五大三粗,去您那儿还真是人尽其才。”
“所以说可惜了。”
打大头主意的不止他一个,韩秀峰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饶有兴趣地问:“王老爷,秋审的事办的咋样,您打算啥时候回河南?”
王检校从小山东手里接过茶,感叹道:“办差不多了,不过难得进一次京,一些应酬免不了,估计要到本月下旬才能回去。”
“两百七十多桩案子全办妥了?”
“妥了,咋说呢,应该是只有一起没办妥。我们呈上来的是斩立决,但想想还是改成了斩监候。那罪囚恶贯满盈,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之所以改斩监候,不是我们想网开一面,而是多少得留一件给刑部驳回,然后再改斩立决,不然怎么彰显刑部老爷的权威。”
“案子还可以这么办?”
“不这么办不成,要是我们河南判的都没错,那还要刑部干什么。”
韩秀峰忍不住笑了,想想又好奇地问:“王老爷,这次进京拢共花了多少部费?”
王检校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两?”韩秀峰下意识问。
“两千两够干嘛,是两万两!”
“这么多?”
“你觉得多,人家还嫌少呢!”王检校喝了一小口茶,苦笑道:“这银子不花不成,你真要是敢不花,这次呈报的两百多桩案子估计得有一半会被驳回,而且是一次又一次驳回,能把我们驳得焦头烂额。”
“不会这么夸张吧,你们秉公办案,他们咋刁难?”
“没那么夸张?韩老弟,你说得倒轻巧,你是不晓得刑部的那些老爷和那些老爷下面的那些个胥吏有多难缠。近的不能瞎说,我就跟你说个乾隆年间的案子,直隶有个叫马二的,无故跟素无嫌隙的陈某人寻衅,情急之下陈某人捡起石头将马二打伤,过了几天,马二抽风死了。”
“后来呢?”
“直隶按律拟判陈某人从绞监候减为流刑,又鉴于陈某人为家中独子,有老母要赡养,拟枷号杖责无需流放。”
“被刑部驳回了?”韩秀峰好奇地问。
“嗯。”王检校放下茶杯道:“刑部在批词中说马二伤的全是致命处,且仅过了两天就死了,与原殴伤轻之例不符。直隶据理力争,引用乾隆三年的先例拟流并请留养。刑部再次驳回,紧抓之前呈文里的‘原殴伤轻,不致死’,反推出‘凡伤重,本足毙命者,不得滥邀宽减’,点明案情系伤重足以毙命,并非伤轻不致死,称该案不应适用乾隆三年之例。甚至质问直隶不查明被杀之马二有无父母,是否独子,就敢让杀人的陈某人存留养亲,是不是‘故为轻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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