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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张德坚微微点点头,想想又问道:“吴千总,从名册上看你有几个兄弟,是胞弟还是堂兄弟?”
“有胞弟,也有堂兄弟。”
“他们可好。”
吴忠义觉得眼前这位张老爷为人不错,竟拉起了家常,不禁笑道:“托张老爷福,他们都还好。卑职在家排行老二,老三吴忠肝您刚才应该见过,蒙罗老爷提携,卑职做上了哨官,老三现而今是卑职的哨长。老四吴忠胆,现而今是甲队什长,另外个堂兄弟、表兄弟也都做上了什长。”
“令兄呢?”张德坚不动声色问。
提起吴大,吴忠义恨恨地说:“禀张老爷,家兄被奸人所害,已经死好几年了,连埋在哪儿卑职都不晓得。有仇不报非君子,只是害死家兄的那些人离得太远,卑职只能先记着。”
“离得太远,有多远?”
“据卑职所知其中两个不但去了直隶还做上了官,还有一个听说卑职在罗老爷麾下效力,还混了一官半职,担心被卑职找上门,吓得也去了直隶。”
直隶离湖南这么远,并且湖南这么大,全省那么多绿营和团练乡勇,吴家兄弟究竟身在何处韩秀峰并不清楚。收到韩秀峰的信时,张德坚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让手下人帮着留意。
没想到真巧了,竟打听到罗泽南手下不但有个姓吴的茶陵籍哨官,而且是三兄弟一起投军的,所以打着提审长毛的幌子前来确认。结果不但搞清楚正主儿的下落,而且确认正主儿果然怀恨在心。
张德坚暗叹口气,故作感同身受地说:“仇家也是官,那晓不晓得他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禀张老爷,卑职听人说其中一个仇家官运不是一两点好,竟做上了直隶永定河南岸同知,一个仇家做上了绿营的千总。”
“哎呀,同知那可是正五品,跟罗泽南罗老爷同品,而且是京畿之地的正五品同知。吴千总,不是张某说丧气话,你们兄弟这仇恐怕不大好报。”
“不大好报也得报,大不了到时候请罗老爷帮着做主。”
请罗老爷帮着做主,张德坚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三兄弟暂时不会差人去巴县对韩四的家人下黑手。
至于罗泽南将来究竟能不能帮他们三兄弟讨回公道,张德坚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打官司要有凭据,无凭无据的就是把官司打到京城韩四也不怕。更何况他吴忠义这个千总也好,罗泽南那个知州衔的湘军元老也罢,都算不上经制内的官,而韩四不但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且圣眷正浓。
再想到大帅正值用人之际,张德坚决定这事可以放一放,起身拱手道:“吴千总,正如你所说有仇不报非君子,这血海深仇自然是要报的。但还有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我的当务之急是杀贼平乱。”
“卑职明白。”
“明白就好,至于你们擒获的那个长毛,我打算带回去再审。今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大可去粮台找我。只要我张德坚能帮得上的,绝不会推辞。”
“谢张老爷关照,谢张老爷提携。”
“别谢了,赶紧去忙吧,晚上得盯紧点,千万别让长毛袭了营。”
“张老爷放心,有卑职在,长毛袭不了营!”
……
战事正紧,张德坚不敢在此久留,命手下押着长毛连夜往回返。半路上简单问了几句,确认只是个小喽啰,嫌带在身边麻烦,干脆让手下把那个小喽啰砍了,尸首就这么扔在黝黑的荒野中。
回到下榻的粮草营地,翻出韩四的书信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举到蜡烛上点燃,烧成灰烬,随即抬头道:“来人。”
“张老爷有何吩咐?”一个精壮汉子掀起帘子走进营帐。
张德坚拿起纸笔,一边写信,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老九,你跟我也有大半年了,别人出生入死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就算运气不好战死了家人还能领到点抚恤烧埋银子。在我这儿一样是出生入死,可就算有天大的功劳也别指望能出人头地,甚至会死在自个儿人手里,而且死了就是白死。”
精壮汉子愣住了,一时间不晓得如何作答。
张德坚抬头看了一眼,接着道:“明天一早拿我的书信去胡老爷那儿听用,不要你上阵杀贼,只要帮胡老爷办理好粮饷。再就是晚上见着的那个吴千总人不错,他们那一哨今后的钱粮,能通融就帮着通融通融。”
精壮汉子不止一次跟张德坚深入过敌营,很清楚张德坚绝不会无缘无故提那个吴千总,虽然不晓得那个姓吴的究竟有啥不对劲,但还是躬身道:“遵命,小的明天一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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