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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左间屋里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暖儿知道杨青醒了,就转身跑了过去。
“二娘,是徊哥儿回来了?”暖儿端着水走到床边,杨青微睁的眼睛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杨青脸颊消瘦、面色憔悴,嘴唇苍白干裂,整个人毫无半分精神,似乎病体与破床融在了一起。
“大哥,徊哥哥回来了。”暖儿点着头,只是看着杨青的模样心里没了半分欢喜,心情沉重。
自打杨青卧病在床,暖儿就难以开心起来,而当杨青的病越来越重,暖儿开始偷偷的哭泣。这个时代的人一旦得病,尤其是卧床大病,很大的几率救不活,因此暖儿经常跑到大相国寺跪拜佛祖,祈求佛祖保佑杨青的病能好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青勉强挤出笑来,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咳嗽。
杨青原本对徊哥儿并不待见,这种泼皮无赖败家子,他从心里就很反感。但是自从卧床不起,身体每况愈下,就越来越感到时日无多,万一哪天去了,留下来的老父和二娘孤苦伶仃,也只得托徊哥儿照顾了。想到这里,又想到徊哥儿平日里对自家爹爹和二娘没甚么差错,尤其与二娘暖儿的情义深厚,当下对徊哥儿的印象好了起来。
“我听得徊哥儿吟的那首词,方才并未听得清楚,二娘再说一次与我……”杨青压着胸口道。
暖儿轻声答了一声,将默记下来的词吟了一遍,只说这是一个僧人告知徊哥儿的,隐去了鞑子将要攻来的那段事情。
杨青艰难动了动身子,嘴里念叨着那词句:“……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合格律,倒似俚俗歌谣,却颇有韵味……”
“大哥,这词句有人写过吗?”暖儿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
杨青仔细想了一想,轻摇了摇头:“未曾听闻。徊哥儿写不来的……不曾想那僧人竟是隐世的高人……”想到乡野之处竟有那样的才子,何况出世的文人才子就更多了,又想到科举之途的失败,心中一痛,止不住的咳嗽。
暖儿慌忙为他顺了顺胸口,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说那词句,一时间急得流出了泪来。
“大哥何以这般自甘堕落……”方徊带着微笑走进来。他一直认为只有笑容才能带给人积极乐观的情绪。
方徊在床边止步,不管杨青和暖儿愣住的表情,继续说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唐有孟东野、贾阆仙,宋有秦少游、柳三变,命运多舛、流名万年。而今,大哥年二十有余,却作这般女儿状,岂不让世人耻笑!好男儿生于天地间,生当作人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我方徊虽为市井鄙徒,从今日起决意洗心革面,立志做一番大事业!大哥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震惊的二人。
杨安听到方徊呵斥的语气,正要走进屋里,却被那言语气势惊住脚步,站在原地发着呆,徊哥儿真遇到神仙了!受了仙人点化!
“杨叔?杨叔?”方徊喊着愣住的杨安。
“啊……?”杨安反应迟钝,“哦!听着呢!”
方徊压低声音道:“大哥的病并不严重,心病才是最要命的。”
杨安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面色黯了下来:“马行北街有名的郎中都道没救了,是肺痨……”
“大哥咳嗽多久了?可有咯血?”方徊问道。
“约莫三旬,并未咯血。时好时坏。”
“那便不是肺痨,肺炎而已!刚才我用话激他,若是有用,心病便无碍。再寻郎中抓些肺炎喘咳的草药。”方徊淡淡的说道,“明日杨叔须得让他见些天光,晒晒太阳,屋里角落、地面洒些生石灰。”
杨安一脸的激动,徊哥儿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大哥有救了。
“杨叔天色不早了,我家在何处?我要回去睡觉了。”方徊打了个哈欠,说完才想起宅屋被徊哥儿赌输了去。
“哥儿又忘了……俺家就是你家,且去右屋将息罢。”杨安说道。
方徊径直去了右屋,旋即返了回来,摸出五百文大钱交与杨安,让他与杨青买药,一番相互推辞,杨安方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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