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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厚,三根,我从来没哄过你们,我真把你们当兄弟。既然是兄弟,那就应该一起赴死。”
李成邺擦了一把老泪,猛地调转马头,扯着嗓子怒骂道:“安伏延,老子忍了你六年,今天不忍了!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龟疏看城门呢。”
韩士枚猛地睁开双眼,不敢相信李成邺竟会在阵前反水。
安伏延阴沉脸,一声不吭。
“不过老子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只晓得善待你的族人,却百般虐待我的兄弟。克扣我们的布帛也就罢了,还把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拿去喂那些胡人!”
“种地是靠天吃饭,不是想收多少便能收多少的。你驻在屯城,还时不时装模作样去地里转转,难道真不晓得收成咋样?明明晓得收成不好,可是有兄弟交不上粮,你还军法伺候,你把这些兄弟当人了吗?”
安伏延摸摸鼻子,依然沉默不语。
韩士枚正想着这个亲家是救不成了,突然听到他疯了似的竟骂起自己。
“韩士枚,你我现在虽是儿女亲家,但有几句话我不吐不快。你好好想想,除了刚来时杀过几个人、立了下威,这五年你都做过什么。你来看过我身后的这些兄弟吗,你晓得他们这日子过得有多苦吗?”
“相比我身后的兄弟,驻守烽堡戍堡的兄弟更苦,他们要轮流昼夜观察,要屯田种地,要给大将军交粮,还要给路过的上官提供饭食马料!粮要是交不上,军法伺候。自个儿吃不饱,也要把粮省给人家吃!”
“大将军的那些亲卫呢,不用屯田种地,却有粮有饷。我的这些兄弟呢,有家不能回,只能在这儿给大将军做牛做马,活得人不如狗,连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韩士枚,你是我大唐的监军啊,睁开你的眼睛瞧瞧吧,这是我大唐的西域,不是他胡人的西域!”
果然如三郎所说,钱给少了,心委屈了,想家了……
不,不是钱给少了,而是已有两年没发过饷。
韩士枚很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成邺骂得很畅快,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韩平安注意到他不但骂在点子上,并且骂出了钱崇厚等人的心声,跟着钱崇厚出走的那些老卒,个个泪流满面。
钱崇厚听得很痛快,觉得自己没跟错人,噙着泪说:“将军,什么大唐的西域,天子和朝堂上的那些人都不打算要了,我们为何要守在这个鬼地方给胡人卖命!”
“对,人家都不打算要了,我们呆在这儿做什么!”
李成邺声色俱厉,遥望着安伏延和韩士枚,像是要一个说法。
韩平安没想到他不光情商低,还如此意气用事,暗暗叫苦不迭,不晓得待会儿怎么去面对钰儿。
安伏延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问:“什么人家不打算要了,李成邺,你给本将军把话说清楚!”
“你不知道是吧,老子可以告诉你。吐蕃南犯剑南,北犯陇右,天子和朝堂上的那些人担心打不赢,要跟吐蕃和谈,要把安西四镇让给吐蕃。”
“你竟敢妖言惑众,扰乱我军心!”
“妖言惑众,哈哈哈,安伏延啊安伏延,你果然被蒙在鼓里,不信你大可问问韩士枚,韩士枚一定晓得。”
安伏延回头问:“韩兄,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韩士枚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钱崇厚竟跟着哈哈笑道:“明明想让地求和,又担心说出去不好听。竟打算再送个公主去吐蕃和亲,把我们在这儿傻守的安西四镇当作嫁妆,你们说好不好笑。”
原来这就是韩三郎之前所说的信念崩塌了……
安伏延暗叹口气,心想来弹压的大多是龟疏本地招募的兵。要是换作那些从关内来的兵,今晚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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