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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黑色窗棂的鼓式窗下,安娜浅笑着,与阿格妮丝轻轻相拥在一起,不断亲昵地重复着闺中密友相互的誓约,而后安娜抚摸着对方灰黑色的头发,眼瞳则透着窗户上反射微光,低声说,“这种行为就是偷腥,是不是?明明都已经与我有过婚约了,一头偷腥的熊,必须要找些项圈和皮鞭来管教”
“嗯”阿格妮丝欣喜沉醉地搂着安娜的脖子,“昔日最有权力的狄奥多拉皇后,她家就是驯熊人出身,其实男人就是和牲畜差不多,需要不断管教与折辱的动物。”
安娜笑起来,“那阿格妮丝你,想不想驯服只动物呢?”
“不需要。”阿格妮丝很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这时候,城外宿营地的绯帐内,依旧在勤奋处理城防事务的高文,忽然打了个大喷嚏,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便将那件皇帝赐予的白色袍子,披在了身上,而后手举着烛火,继续凝神看着冈加拉的城堡图。
很快在次日,冈加拉城的整体防御开始运作起来,首先高文决心,以城堡本身为守御的核心,开始模仿尼西亚城的模式,让匠师教导军仆、信徒,使用木材支架,开始构筑围篱,并在里面囤积箭矢、梭镖,随后在城堡前的溪流前,开辟了凸出的营砦,扼守住四方出入的孔道,并挖断了营砦边沿地带,让敌人难以急速逼近。最后,在冈加拉城后面的路径上,同时也构筑了临时的营砦,开始驻屯人马,因为高文认为冈加拉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待到他逼退了来袭的帝国军后,可能就要放弃掉此处,继续朝南。
同时在该日黄昏时分,灰头土脸的西奥多罗、哈罗德、布拉纳斯才统率着帝国军队。姗姗来迟,逼近乔瓦尼布防的门户高岭扎下了营地。
其实乔瓦尼手里也只有一支步兵连队,外加些许水手弓箭手配合,但他却大摇大摆地把高文的红手十字剑的帅旗都立在营垒后。看到这面战旗,这下就连原本最骄狂的西奥多罗加布亚斯,也不敢冒然进击,“派出我的斥候,和前哨士兵去。弄清楚敌人的底细。”
不久,从捕虏来的保罗派信徒口中得知:高文刚刚进入冈加拉城,虽然与他们的执政官达成了作战同盟,但因为仓促而来,协同不足,不管是军力还是城防准备都没有完全到位。
但西奥多罗与哈罗德还未敢轻易出击,毕竟有座城门般横亘的高岭挡在他俩的面前,再加上先前高文在决死境遇下实施的骑矛大冲锋带来的阴影,于是两位老将军决心亲自出马,侦测地形。
冈加拉与周边山势。构成了个横倒的牛角形状,唯一道能平坦出入的道路,被乔瓦尼的连队给据守住,再朝西而去,全是陡峭崎岖的山岭,大部队很难开进,从卡拉比山堡那边迂回的话,倒是有不少可供通行的平缓谷地,因为几条自哈里斯河分出的支流通行其间,流经到冈加拉堡。“皇帝的密使也该和达尼什蒙德突厥人达成协议了,我们留下一支分遣队给布拉纳斯,在此屯营,牵制对面的队伍。我们移营靠拢卡拉比堡,伺机进攻冈加拉,只要部队能冲入它所在的盆地,高文这群逆贼就不足为惧。”
这点西奥多罗将军倒是估计得不错,红手大连队经过在尼西亚、布拉西龙、帕弗拉哥尼亚的累战,损失人员已经超过一千人。可供骑乘的战马只剩下三四成,辎重给养几乎消耗殆尽,武装团也失踪逃亡了数百人,就算冈加拉堡暂时可以提供立足点,但毕竟地窄难以回旋,四周又是贫瘠地区,只有城下的作物能够提供支援,只要西奥多罗能够对峙下来,别说硬碰硬了,只要半个月光阴,冈加拉城与大连队估摸就要山穷水尽,自我崩溃了。
此时,皇帝委派米哈伊尔,和一群钦官、税官也是不遗余力,在刚刚光复的地区刮地三尺,拼命征发牛夫、车辆,往战场这边送来给养——看来,阿莱克修斯是要毕功于一役,彻底消灭高文这个心腹大患,皇帝毕竟是有远见的,“留下高文的话,他将是比佩彻涅格、扎哈斯、吉利基、达尼什蒙德更加可怕的敌人。”
计较已定,两位将军便领着旗仗、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卡拉比的方向而去,但很快前去探马的斥候就急速而来,“卡拉比的山地上,全是突厥人的军马,也正打着旗帜,朝着我军而来。”
哈罗德哈哈笑起来,豪爽地拍着自己的胸甲,说“看来梅里克埃米尔已经统帅大军,渡过了哈里斯河前来与我们会合,高文已经插翅难飞,走投无路了!”
很快,在面向卡拉比山堡所在的旷野上,帝国军队就看到了满山满谷朝着己方“亲切”靠拢的达尼什蒙德大军:他们的骑兵全都在队伍前列和两翼,皆背着强劲的角弓和阔大的箭囊,行军的速度相当之快,在山坡上如履平地。先前的梅里克埃米尔火速动员了己方王国内的所有木工和石匠,高价雇佣了亚美尼亚的工程师,在很短时间内修复了被拆毁的桥梁,渡河集结在了哈里斯河的西岸,并在得知了前方出现打着紫色御旗的罗马军队后,梅里克当即便命令全军前进,“去和罗马狗谈谈”。
“让埃米尔按照外交礼仪,在三箭之地外停下他的军队。”哈罗德瞬间感到滚滚而来的达尼什蒙德军队,带来的绝对不是友好的感觉,而是扑面而来的杀气,这时久经战阵的西奥多罗当即就喊到,“准备战斗,达尼什蒙德是敌人!”
老将军话音刚毕,对面数箭之地外,就爆发了巨大的怒喝声,“把藐视达尼什蒙兹武士的罗马狗全部消灭!”那边,骑在带着彩饰的骏马上的梅里克,也拔出刀来,发出了全军进击的命令。达尼什蒙德的骑兵们势不可挡地冲来,开始拉弦猛射。同时警觉的罗马军队前沿步骑,也开始奋力回射反击。很快整个卡拉比直到冈加拉的山谷野地,来往厮杀,震天动地。
声音甚至传到了冈加拉的塔楼处,“执政官的策略果然不错,看起来达尼什蒙德与西奥多罗开始火并了,没想到攻陷个小小的卡拉比,并且利用高文的官衔与印章,就能让两个王国兵戈相见,现在冈加拉堡暂时安全下来了。”在此眺望着远处山峦间烽火的安娜,十分满意地对身旁的人如此说道。
而后,巨大的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一日,原本满心准备与“友军”会师的帝国军队及特拉布宗塞姆师团,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伤了不少兵马,退到了半个古里开外的丘陵处休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陛下也好,高文也罢,现在究竟是何种局面,简直让人感到无比的窝火。哈罗德如果你今日没能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那么次日我就带着所有的兵马,尽数撤回特拉布宗去!”扎营之后,戎马一生从未如此狼狈的西奥多罗,恼怒无比地带着自己所属的将佐们,前来与有着相同感觉,但是引以自豪的银发有些杂乱的哈罗德对质起来。
来自瓦良格之地的哈罗德,也无法再发出惬意而豪气的笑,他沉着脸,思索了会儿,“我们可能被高文耍弄了,他必定是在先前的行军当中,利用时间差,激怒了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让对方与整个罗马帝国为敌。”
“陛下到底和高文是什么关系?一面封给他十分崇高的官衔,使其招摇过市;一面又执意要消灭他。让整支军队毫无作为地在这该死的帕弗拉哥尼亚的群山里遭受消耗。”
于是哈罗德便摇摇头,无奈地与老将军靠在了角落里,花了些时间,轻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而后西奥多罗满面的“你简直在耍我”的表情,但哈罗德却满面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容置疑”的神态。
最终两人迅速讨论出结果,“明日派出快马,前去布拉纳斯营地,将沙赫娜美和她的一对子女取来交给达尼什蒙德的埃米尔,消弭这场误会,随后再联手向冈加拉堡进攻。”
冈加拉前的高岭之下,满是篝火的营地当中,布拉纳斯心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蒙着斗篷,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和迷离的双眼,连胡须都没有心思去刮掉,脑子里全是先前在肩舆之上,沙赫娜美那惊鸿一瞥,那支如箭矢般射出的眼神,迄今还让自己的心脏痛苦不堪。
现在很明确,他已经深陷情网了,一场可怕而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恋。安德罗尼库斯布拉纳斯,色雷斯的罗马武士世家出身,与所有同伴一样,精于骑马、射箭和剑术,有着单纯而热烈的雄心壮志,希望像科穆宁的祖先(曼努埃尔埃罗提克斯科穆宁同样是出身于此处的武者)那般,驰骋在疆场上建功立业,他本该在小亚细亚的战场上为陛下效命,再与某位出自名门的姑娘结婚,得到大片的恩赐封邑,让家族扬名立万,能收录在帝国荣耀者的谱系之上。
先前在和高文对战时刻,面对着无数逼来的骑矛,他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上前搏杀,而是骑马遁走,因为牵挂着沙赫娜美在营地内是否安全,一个异教苏丹的妻子,一个帝国仇敌的女眷——“真是魔怔了,可恶!”
而此刻,就在布拉纳斯神伤混乱时,他的卫队武士走入来,低声切切,“大公阁下,那位科尼雅的贵妇人,说有攸关的事情,想见您,并乞求于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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