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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摆上,香味扑鼻。
顾青青躲在灶房里直咽口水,可又不敢出去。
顾氏看着缓缓燃烧着的木柴,神情恍惚。
从正臣哥中举的荣光,众人的巴结,喧哗的热闹,到朝廷停罢科举,落魄归来,蜇心的冷嘲,无助的绝境,遍地的告求,再到如今拨开云月,转危为安。
短短的几个月,峰谷跌宕,如梦似幻。
顾正臣想要让母亲和妹妹一起吃饭,可两人如何都不肯,只好端了两个菜至灶房。
孙炳与梁逢阳商议着白糖生意,让顾正臣有些意外的是,两人从最初的针锋相对,面红耳赤,很快就转为好好商量,和颜悦色。
仔细想想也是,孙家财大无势,梁家势大财薄,两家正好优势互补,听两人嘿嘿地笑,顾正臣总感觉嗅到了狼狈为奸的味道……
孙家出钱,大力收购黑糖,打造制白糖五座,并于滕县、邹县、任城、济宁、曲阜五地寻址店铺。梁家出面,疏通关系,确保白糖可以顺利进入各地,摆平地方上可能出现的麻烦。
“顾小兄弟,白糖售卖所得利,你取三成如何?”
孙炳试探性地问。
顾正臣含笑摇头。
孙炳连忙说:“那四成,不能再多了……”
顾正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孙炳与梁逢阳,认真地说:“两位比正臣大,是正臣的兄长,我就直说了。”
“请说。”
孙炳、梁逢阳同声。
顾正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梁兄,孙兄,我顾正臣志不在商,而在仕途。咱们大明开国皇帝起于微寒,深知官吏贪腐之害,视贪官污吏为洪水野兽,吃人父母,不除不快。若我在这笔生意中抽成,他日为朝廷所知,岂不是贪腐之明证,这与杀我有何区别?”
孙炳、梁逢阳脸色微变。
洪武皇帝是个狠角色,他认为吏治之弊莫过于贪虐,在洪武元年,就三令五申,绝不宽待贪佞之徒。
洪武二年时,洪武皇帝曾对满朝文武说:“从前我做百姓的时候,见到贪官污吏,不理百姓死活,心里恨透了他们,所以从今以后,但凡有贪官敢危害百姓,绝不宽恕。”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文武大臣犯了一般性的过错,惩罚起来不过是罢官、贬斥、调任,哪怕是刑罚,多数不杀戮。但对于贪赃枉法的官员,却从未手软,并在洪武二年颁布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肃贪法令:
贪污六十两以上银子者,立杀!
这些事早就传入民间,街知巷闻。
孙炳看着顾正臣,低声说:“顾举人这一份,我们不走账目,不留文字,绝不会泄露出去。”
梁逢阳重重点头:“制白糖手艺乃是顾兄弟所出,理当抽出一份。为保安全,我们每个月从账外划拨,不存痕迹,定会万无一失。”
顾正臣笑了笑,摆手道:“不必了,我的那一份就留给大颜村的村民吧。日后白糖买卖有了利,厘算清楚,这里的村民拿多少合适,抽出半成,分摊在这些村民身上。”
“半成,这也太少了吧。”
孙炳脸上的肉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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