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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序这才松开怀抱,揉了揉酸胀的胳膊,无奈笑道:“早知道你这么沉,我就不抱你了。”
是你自己把我搂得这么紧,怎么反而怨我?
他扬袍起身,向我伸出双手:“你在心里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起来?”
咦?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算了,不跟他较劲了,还是起来吧。
我吐了吐舌头,笑着搭上他的双手。乔序拉住我,这才对着帷帐外面轻声道:“卢凌,你可以进来了。”
卢凌挑起帷帐,边走边道:“公子,不曾想今晚驸马也来了。”
乔序抿了抿唇,眼中精光一转,仿佛胜券在握:“他来正好给了我放岐山王的理由。”
卢凌有些诧异:“公子真的要放了他们?”
乔序轻轻颔首,眼神格外坚定:“当然,凡事必须斩草除根,倘若不能就按兵不动。反正我早晚会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卢凌深以为然,转瞬忧道:“可是公子,高丽国王的八千铁骑……”
乔序拍了拍袖口沾染的灰尘,笑得格外轻松:“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卢凌一点即透,也笑了笑:“是!我明白了!”
我们从“花满楼”出来时,已是弦月如眉的清夜了。一路向卢凌的府邸走去,我们必须经过燕京城繁华阜盛的西市。较之三年前,街上又多了不少摊铺酒楼,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卢凌显然格外紧张,虽然我不明白他具体担心什么,但我想多半和我们的安危有关。他对乔序说,我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整个北燕朝的人都知道皇后是哑女,而我又不会说话,很容易暴露身份。
乔序却不置可否,只说自己一直打算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轻易错过?
我也暂时忘掉今晚所有的烦恼与疑惑,包括他为何带我出宫,锦乐为何大闹“花满楼”,以及我心底关于所谓“野心”的初次觉醒。我还像十岁那样,把自己沉浸在市井喧嚣的生活里,仿佛正闻着炊烟,喝着马酒,恣意豪放。
我知道,不管出于身份还是经历,我都再也没有机会任性了。可越是如此,就越显得今晚弥足珍贵。
其实,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我幻想今晚还能遇到那个戴着虎皮面具的男子,我还想再看一眼那双如星星般璀璨的眼睛,再感受一回他眼中传递出来的脉脉温情。
不过,我很快哂笑起来——看见了又能怎样呢?不顾一切跑过去跟他走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早就用我的自由与锦宫城的钟鸣鼎食做了交换,虽然这并非我情愿,但皇权之下谁又敢奢求“自由”呢?
我不能,或许乔序更不能。
我越想越迷糊,赶紧摇了摇头,让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唤醒脑海中关于快乐的记忆。
“几位公子,看看吗?这是我们新做的虎皮面具。”
虎皮面具?!
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抬头一看,路边一个小摊前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面具商品。有的形如一头怒吼的雄狮,有的则像翩翩起舞的仙鹤,还有的是粉嘟嘟的娃娃脸。
然而,我一眼就看见了最底下那个面具!
是他戴过的吗?怎么一模一样?!
“你很喜欢?”
我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乔序已经把它拿在手上了,待我反应过来时,他正笑着问那个摊主需要多少价钱。
摊主眉开眼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啊!这是小人摊前最畅销的一款面具,好多富家子弟都抢着买呢。这不,就剩这一个了,二十文吊钱给您可好?”
“好,那就二十文吊钱。”
乔序正要掏钱,卢凌赶忙一把拦住,从自己袖中取出二十文递给小贩,笑道:“这怎么行呢,你好不容易从并州来一趟京城,难道还要你付钱不成?”
卢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序似乎明白了什么信号,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卢兄。”
他将面具递给在一旁发愣的我,道:“拿着吧,卢公子赏给你的,待会儿回去别忘了谢恩。”
我捧着那张面具,思绪一如此刻玄武湖畔的波涛,跌宕起伏,绵延不尽。有关他的回忆仿佛月夜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猛烈拍击着记忆中最为脆弱的崖岸,只要再激荡一些,眼中积蓄的清泪就会溃堤涌出。
小贩见我有些失神,不由奇怪道:“这位小公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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