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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众人无声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与陆时卿来往过的官员,哪怕不曾与他直接接触,也大多听说过他倨傲、挑剔、脸臭的名声,所以着实没料到,这样的一个人,竟会为个小姑娘作出如此低姿态的举动。
说好的是澜沧县主对陆侍郎死缠烂打呢?
元赐娴也是微微一愣,“哦”了一声坐下,又见陆时卿亲手斟了一盏茶给她。
她这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陆时卿不想大家那样看她,宁愿遭人非议的是他。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有点甜又有点酸,眼瞅着他,拿了一颗果子递过去,大概是投桃报李的意思。
陆时卿一时失笑,刚接过来,忽听上首郑濯朗声道:“陆侍郎今日携佳人来此,可是意在告诉我们,不久便可到您府上吃酒席了?”
元赐娴和陆时卿的婚约定得低调,尚未传到外头去,所以众人刚刚才是那样的反应。郑濯多问这一句,也是在帮元赐娴正名。
陆时卿十分默契地配合道:“殿下如此着急替陆某将婚讯公之于众,实有讨酒喝的嫌疑。”
众人这下当然有了眼力见,一愣之下忙来恭喜陆时卿,又纷纷说起夸赞元赐娴的话。
不管真情假意,反正元赐娴听得挺舒服的,待被打断的流觞宴得以继续,便悄悄凑到陆时卿耳边道:“陆时卿,我好像又多喜欢了你一点点。”
陆时卿偏头看她,眨了眨眼:“就一点点?”
她扬扬下巴,示意他就嘚瑟吧,然后伸手指了下几案上的几盘吃食:“你给我剥个核桃,我就再多喜欢你一点点。”
陆时卿嗤笑一声,又恢复了往常一惯的态度:“不剥,爱喜欢不喜欢。”
四面水声潺潺,曲溪中,一只银角杯随之悠悠荡荡而下,元赐娴见酒盏离她和陆时卿尚远,就撇撇嘴,伸手拿了颗核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了,等剥出了核桃肉,刚想低头吃,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小女子不擅对诗,便自饮三杯为代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又不全然像她听过的音色。
她蓦然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名白色帷帽蔽身的少女因被这曲溪中的酒盏选中,正低头斟酒。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时卿偏头问:“怎么?”
她皱皱眉,暗暗回想了一番,摇头道:“没什么,觉得有点像什么人,可能是我听岔了。”
嘴上是说没什么,接下来的流觞宴,元赐娴的目光却时不时瞥一眼那名少女,直至见她起身离席才彻底收回。但巧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一名婢女俯首到郑濯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郑濯也离了席。
元赐娴心里头的疑虑便愈发浓重了,忍了片刻,跟着起了身。
陆时卿瞥她一眼:“你干什么去。”
她压低了声道:“我如厕,你也管啊?”
陆时卿当然没法管,哪怕猜到她是为何而去,也只好暂且按捺不动。
元赐娴先前注意了那名少女和郑濯离去的方向,以如厕为由一路摸索而去。幸亏俩人并未绕弯,就在前边不远廊下。
她瞧见了人,一个急停,悄悄隐没在拐角处,探出双眼来观望。
少女跪在郑濯脚边,拉扯着他的衣角,仰着头说话,看起来情绪略有几分激动,瞧这姿态像是在求饶或者哭诉。
但元赐娴离得远,着实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郑濯一直默立原地,不躲开却也无动于衷,良久后才往后撤了一步,避开少女的手,看了一眼元赐娴所在的方向。
元赐娴缩回了脑袋,心里却已晓得郑濯必然发现了她。实则她并未希冀真能偷窥成功,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只是确信自己的理由足够叫郑濯不与她计较,因此才敢来这一趟。
她在拐角处暗暗等了等,听到俩人离去的脚步声,再过一晌,果不其然瞧见一名婢女来了,到她跟前,交给她一张薄纸:“县主,殿下请您先行回席,以免旁人生疑。他说,您想知道的事,就在这张字条里。”
元赐娴朝她道了声“谢”,转身往后园走回,一边捻开了手中纸条,看到上边一行小字:“明日辰时,延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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