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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菁微微颔首,起身让到一旁。她靠坐在罗汉床上,身子斜倚小案,玲珑体态风流有致,纤手慢慢倒杯凉透了的茶,轻抿一口。
她轻抚柔软的胸口,顺了口气,双蝶飞舞绣帕捏在手心,擦了擦薄唇。太子昨日手下留情,没前两次那般凶狠,身子现在虽是不爽,撑一撑,也站得起来。
皇帝近年来身体状况日下,将庄丞相一事全权交于太子,大有让他立威的表态。太子心性在京城是出名的清傲,不好哄,庄怀菁摸不准他。
他也不会为了庄家做些不合他想法的事,又是一大难处。
庄丞相那边不能着手,虽是些能用常理推翻的事,但证据确凿,庄怀菁就算再怎么样举证清白,到时也只不过是看太子和皇帝的态度。
君要臣死,如何能活?
委实难做。
皇帝那边见不了面,太子至少还有个能接近的机会。新朝刚立,诸大世家间的联系尚未紧密,丞相一党损伤无数,谁都知道这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庄怀菁轻轻扶额,帝王皆是狠心之辈,父亲在朝为官十几年,尽心尽力,竟也会因那点小事入狱受磨。离八月中下旬秋审还有一个多月,父亲万万不能出事,庄家更要安分守己,她不可急躁慌乱。
换言之,太子所说的董赋究竟是谁?庄怀菁愈发觉得头疼,身子疲乏,只望董赋是个深藏不露的,否则查了也没用。
庄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虚弱无力:“菁儿……”
她神情憔悴,贴身的缨萝站在旁边着急,让丫鬟放下手中的巾帕,赶紧下去请大夫。
庄怀菁忙地起身到她跟前,握住她伸出的手道:“母亲,菁儿在这,菁儿在这。”
“你父亲身子到底怎么样了?”庄夫人手慢慢半撑床,咳了好几声,“他可还好?有没有不对?”
庄怀菁坐在床沿边上,锦被绣花纹式,暖和干净,她轻道:“您是小看师兄了,今早太子就派御医去天牢为父亲看病,父亲毕竟是一国丞相,太子便是想治罪,也得掂量着办,他定会让父亲在秋审之前好好的。”
庄夫人要知道她是怎样救的人,必定会打断她的腿,庄怀菁也不敢与她商量。母亲只见过几次陶临风,知他人脉众多又有手段,用他来堵口风,该不会惹起怀疑。
屋内的玉质漆器小屏风折叠摆放,铁力木架子搭衣物,面盆架上的盆中盛热水,巾帕飘在水中。
“确是真的?”庄夫人紧攥她的手,眼中急迫,“前几日下雨,今日御医才到,你父亲……咳咳……受不了那种折腾,我要入宫见太皇太后,求她饶你父亲。”
这种时候,太皇太后不可能见庄家的人。
庄怀菁轻按着庄夫人的肩膀,让她躺回床上,轻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父亲一定会平安无事。太子殿下迟迟不定罪,您也该想得通他是为了什么,若您身子出了事,他怕是不会再有顾忌。”
庄夫人何尝不知道?可除了太皇太后,又有谁能帮得上他们?皇上太子都不会,谁都不行。她眼眶发红,撇过头。
庄怀菁看到她的手在颤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缨萝在一旁附和道:“夫人,您放宽心,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其余的事大小姐会做,再不济也还有二皇子,他心慕小姐,又与太子不合,定会全力相助……”
“胡言乱语!多嘴多舌!”庄夫人睁开眼,捂口连咳了好几声,“怎可妄议皇子之事,辱没菁儿清白!”
她心焦体躁,脾气也大了许多。
缨萝也不知道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慌乱跪下道:“奴婢失言,夫人恕罪。”
釉色瓷花瓶影子印在她身上,外头太阳愈来愈大。
庄怀菁拿锦帕给庄夫人擦额上薄汗,叹了声气道:“我说什么都不听,怎么就听进去这句话?母亲不要乱想,师兄他自会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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