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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诗婧偏过头,道:“钟大人难道就没有挂心担忧的人?”
钟玉珩被她问的一怔,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垂着眉眼缓缓地答道:“臣孑然一身,自然是无牵无挂了。”
宁诗婧略有些意外:“钟大人没有亲人了吗?兄弟姐妹也没有?”
她这话问出口,就见他那张从来或散漫疏离或冷淡凶戾的脸上,蔓延开绵长的忧伤。
他白皙有力的手掌捏着一根枯树枝,忽而淡然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兄长和一个妹妹,家在边关,一个很小很小的府城里。”
“娘娘一定没去过那样小,那样贫穷的地方。”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只要提到他长大的地方,嘴角就微微扬了起来,眼睛里透着融融暖意。
宁诗婧能感受到他对过往生活的怀念,心中沉了沉,没再追问。
他也没再继续讲下去,用树枝拨弄着燃烧的枝叶,让火更旺一些。
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一夜满府的哀嚎和雪地里大片的血色,早已经融入他每一夜的睡梦,折磨得他难以安眠。
总有一天,他会亲自洗清那些血色,平息日日夜夜咆哮着复仇的怨灵。
钟玉珩垂着眼,突然开口道:“蛇羹好了。”
于是他们两个沉默的分享了蛇羹,在简单收拾好之后,宁诗婧重新躺回原本的位置,面朝着火堆。
钟玉珩在属于他的地方坐了下来,见她那双杏核眼瞧着他,便微微一笑:“娘娘安心睡吧。”
宁诗婧顿了顿,才又道:“钟大人,你没再回那个地方看看吗?”
钟玉珩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深邃而复杂,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缓缓地道:“不过是一座死城,又有什么可看的?”
他的语气里仿佛带着点上说不出的嘲讽,曲起一条长腿手搭在上面握着剑。
泼墨般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跟大红的袍子形成一种浓墨重彩的冲击。
宁诗婧的心脏微微收缩,看着他一时无言。
于是他又笑了起来,轻声问道:“娘娘是在可怜臣?”
“没有。”宁诗婧垂下眼,淡声道:“钟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哪里需要别人可怜。”
“娘娘说的是。”他含着笑,指尖在长剑的剑鞘上扣了扣,一字一顿道:“娘娘身在宫廷之中,更不该有所怜悯。权利场上处处刀光剑影,娘娘若是心慈手软……少了娘娘,这宫中怕是要无趣几分。”
议论的是她的生死,他的口气却轻飘飘的,像是在讲什么不相干的小笑话。
本也就跟他不想关。
宁诗婧感觉凉气从身下的泥土,隔着干草堆一点点涌了上来,她整个人都略有些发冷。
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她才又侧了下头,平静的问道:“依大人所见,哀家与大人该什么时候回宫?”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钟玉珩的眼底生出几分锐利,直直的刺了过来。
她并不惧怕,温和的眼睛静静地回看过来,没有半分退缩,心却提了起来。
“娘娘好敏锐的心思。”他一寸寸捏紧了长剑,声音却轻的像是耳语:“倒叫臣无端端的生出几分忌惮。”
这样聪敏细致的心思,假以时日她肯定能成长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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