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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最近有点忧郁。
他娘亲肚子里新添了个小宝宝,正一心一意养胎,他回回去他娘亲的寝殿,他娘亲都在睡觉。他父君近日也不像往常那般由着他,时时都来逼他的课业,教训他已快要为人兄长,日后须得做弟弟妹妹的榜样。就连善解人意的成玉,也被他三爷爷拐去下界的方壶仙山给地仙们讲道去了,让他想倾诉也没个倾诉对象。
团子觉得,他这个小天孙当得很没趣。他冥思苦想了很久,决定离家出走。于是打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有模有样地放了两套小衣裳,还放了三个刚从蟠桃园摘回来的桃子当路上的干粮。他扛着这个小包裹已走到了南天门,突然觉得,这一趟离家出走也不晓得出走到几时才能回来,临走之前还是再看一眼娘亲吧。
他磨磨蹭蹭地摸到他娘亲的寝殿外,不巧正门却守着几个仙娥。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本该是件机密事,不宜闹得过大,他摸着胸口沉思了一会儿,掉头往窗户边走,决定爬到窗户上偷偷地瞧他娘亲一眼。
他刚靠近窗户,小耳朵一动,听到屋中有人叙话。低沉的这个是他的父君,懒洋洋的这个是他的娘亲。
他娘亲说:“哎哎,方才这小东西又动了一动,你要不要摸一摸?”
他父君“唔”了一声道:“这才七个月,照理还没长全,怎的这样能折腾,阿离以往在你肚子里也是这般的吗?”
团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刷地竖起了耳朵。
他娘亲说:“团子乖得很,哪像眼下这个,我记得团子是第三年上头才有动静的,前两年就像肚子里揣了枚睡着的蛋,我轻松得很。说来几日不见团子了,我正有件好事要说给他听,他听了一定很欢喜。”
团子心中一阵荡漾,几乎要爬上窗台跳进屋里,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父君奇道:“好事?”
他娘亲立刻道:“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团子就阿离一个小名,他如今这么小,叫着也不觉奇怪,但日后待他长大,这么喊就忒不像样了,我翻了几日诗书,终于给他起了个大名。”
团子心中一阵激动,差一点就要暴露行踪,但他仍然克制住了自己。
他娘亲说:“有个叫李贺的凡人写得两句有气势的好诗,我很中意,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两句诗中,又以这个黑字用得尤为出彩。另外,他们凡人爱在名后加个子表示尊重,我觉得这习惯倒也挺不错的。”
他父君说:“于是?”
他娘亲说:“于是我给团子起了个大名叫黑子。”
黑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他父君沉吟道:“这个名字……”
他娘亲忐忑道:“我想了两日,你觉得,你觉得不好吗?”
黑子在心中呐喊:“说不好啊,快点说不好啊,不然我真的离家出走了哦,我真的真的离家出走了哦。”
他父君沉吟了一会儿说:“日后倘若阿离登基,尊号便是黑子君?”
他娘亲也沉吟了一会儿:“黑子君……”
他父君一本正经地说:“挺好的,这个名字。”
黑子倒地不起。
第二日,九重天大乱,仙童仙娥们奔走相告:“小天孙不见了,据说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的黑子坐在青丘的狐狸洞中,他四舅白真咬了一根狗尾巴草问他:“说真的,你怎么突然跑到青丘来了,你阿爹阿娘虐待你吗?”
黑子包了一包泪,心酸地说:“因为娘亲她给我起名叫黑子,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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