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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问他:“李家那件事,确定是郁秀才捅出去的?”
裴满恭敬地道:“我自己去确认过了,的确是郁秀才去跟汤知府说的。”
裴宴点头,嘴角露出些许的笑意来,道:“没想到郁秀才还有这样的气节。他就不怕李家收拾他?”
裴满这才道:“郁家之前因为女儿的婚事和李家闹得很不愉快,郁秀才就算是不去汤知府那里告这一状,李家估计也不会放过郁家。”
裴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郁棠的面孔来。
郁棠得知自己被救了的那一瞬间,望过来时亮如星辰的眼睛……知道救人的是他后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向他道谢时眼中闪烁的狡黠……他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眼睛像郁家那位不安生的小姐似的,仿佛会说话,看什么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好奇,好像,好像孩童般……在当铺里看见他时不动声色地打量,非常地好奇;在长兴街的夜晚发现是他,暗暗地窥视,非常地好奇;在苕溪的码头发现了他,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还装着一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北关夜市,想吃猪蹄又频频地落筷,飞快地睃他,以为他没有注意,立刻露出庆幸之色,悄悄抓起猪蹄就啃……
他不由道:“郁、李两家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裴满道:“小的没有仔细打听过,听到的全是些流言蜚语,事情到底如何,小的也不十分清楚。”
这个裴满,是三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从前是做什么的,哪里人,怎么卖身给裴家的,还姓了“裴”这个姓,他们都一无所知,但通过他做的几桩事可以看得出来,人还挺不错的。
听他这么答话,胡兴吓了一大跳。
就算是道听途说,主子们想知道,你也可以说出来逗个乐啊!
以三老爷什么事都喜欢吹毛求疵的性子,他不会被呵斥吧?
不曾想裴宴不仅没有呵斥他,还好脾气地道:“刚才胡兴跟我说,郁家想请杨御医去给郁太太瞧瞧病,你等会去跟杨御医说说,让他以后来给大太太把平安脉的时候,可顺道去趟郁家。”
裴满显然有些意外,确认道:“以后每次来给大太太把脉的时候都去趟郁家吗?”
杨斗星是大太太指定给她诊平安脉的大夫,裴家也给了他相应的礼遇,每次都会给丰厚的诊金不说,还由大管事亲自接送。而裴家和郁家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怎么也不可能顺路啊!
裴宴好像也没有意识到,听裴满这么一说,居然愣了愣,又低头想了想,这才道:“乡里乡亲的,那就跟杨御医说一声,让他专程跑一趟好了。”
杨斗星来临安的一切费用都由裴家承担,去郁家诊脉,这轿子轿夫当然也就是由裴家安排了。
裴满应“是”。周子衿趿着鞋啪啦啪啦地走了进来,竖着眉毛道:“那些俗事有什么好多说的,你也别避着我,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你上次的经筵《春秋》——你为什么选《谷梁传》而不选《公羊传》?你二师兄可是向来在儒生中推行《公羊传》而摒弃《谷梁传》的。我看你二师兄坐在下面,脸都青了。你能在皇上面前经筵,可都是他帮你争取过来的。你回乡守制,我发现你二师兄连句问候你的话都没有,你和你二师兄也没有像从前那样频繁地书信往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你二师兄闹翻了?你以后起复还想不想你二师兄帮忙了?你们几个师兄弟里,你二师兄可是混得最好的,你可别犯傻啊!”
裴宴听着很不高兴的样子,板着脸站了起来,道:“你不是说要去青山湖吗?去还是不去了?”
“你这狗脾气!”周子衿气道,“我和你说正经话,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我哪里也不去。”
“你不去也好。”裴宴不以为然地道,“我这些日子陪着你跑东跑西累得不行,你不去,我正好休息几天。”说完,他起身就走。
周子衿被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追着他跑了出去,在他背后道:“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二哥请我,我才不会过来呢?”
裴宴头也不回,道:“那你去找我二哥去。他天天在家里装神弄鬼的,你正好和他一道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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