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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对宗主充满了好感,觉得他真是个胸襟广阔的奇男子。父亲经常嘲笑名门正派的人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宗主的见识让我改变了这个印象。我觉得名门正派确实有可取之处。而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什么都正确。”
“我跟宗主说,我是父亲的弟子,如果改变山门投入太岳宗,需得到他老人家的首肯。宗主说这一切都好商量。等到你和小柔成婚那天,你父亲肯定要前来参加婚礼,到时候一起商量就是了。我当时心中欢喜无限,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问宗主是不是答应将小柔嫁给我了?”
“宗主说他刚才已经派人问过小柔,确实有这么回事。而且她也不反对这门亲事,所以他就帮着做主了。之所以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化解太岳宗和我父亲之间的多年恩怨。”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为了过去的某些旧怨,让子孙后代陷入无休止的仇杀呢?一切就在这里停止吧。宗主悲天悯人的神情让我感到非常钦佩,他的胸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说,我们的婚礼定在半个月之后,让我尽快通知我的父亲前来参加。”
“当时我的心里满含喜悦,询问宗主可不可以和小柔见面?宗主说在成亲之前我们不能见面。这是礼仪,也是规矩。既然是人家的规矩,我也没有强求。为了小柔,我愿意等,别说是半个月,就算是半年,一辈子,我都愿意等她。但我用‘连心符’通知我父亲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立想他说的“连心符”应该就是和李靖大哥送他的“一念符”差不多的东西,可以互通信息的那种法宝。想到上次邪帝厉抗天追着宁浅雪到处飞的情景,看来厉老邪那段时间出了点问题,以至于收不到儿子发出的联系意念。后来还去找太岳宗的麻烦。
不过,如果不是他们的连心符出了问题,邪帝便可以收到儿子的讯息,自然不会满世界地找他,那样他就不会追着宁浅雪要人了。那么宋立也没机会认识宁浅雪。说到这里宋大官人还要感激厉老邪呢。
“宗主说我父亲不到,是不能举行婚礼的。所以坚持要等到我父亲到场才让我们成婚。我也不疑有他,儿子成婚,父亲如果不到场,的确不太合礼仪。虽然我们从不在乎这些礼仪,但我要考虑到小柔的感受。我要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不能让别人看轻了。所以我一边和父亲继续联系,一边等待和小柔成亲的日子。”
“我本来以为,只有成亲那天,我才能见到小柔。但让我意外的是,第三天晚上,小柔就悄悄溜到我的房间,和我见面了。我们看着对方,笑了,也哭了。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体会着彼此之间那份魂牵梦萦的思念。”
“但是,拥抱过后,小柔和我说的话却无异于惊雷在头顶炸响。我前面和乌山说,是我亲耳听到了宗主和焦长老谈论阴谋,事实上我骗了他。不是我亲耳听到的。试想那是两个金丹巅峰期的老怪物,我怎么可能潜伏在附近不被他们发觉呢?是小柔无意间听到的。她说父亲根本就无意让她与我成亲,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以我为饵,吸引我父亲前来参加婚礼,然后布置大阵将他擒杀!”
“我当时惊呆了。枉我还觉得宗主是个胸襟多么磊落的奇男子,没想到在堂皇的外表之下,潜藏着这么恶毒的心思!如果我父亲因我而死,我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小柔让我赶紧走,再也不要回来。我想带着小柔一起走,但她拒绝了。”
“她说,太岳宗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根在这里。我将这个阴谋告诉你,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如果再跟着你逃走,那么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我问她,你爱我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爱。如果不爱,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但我不能跟你走。今生今世,我都会想着你。但我要求你,一定要逃走,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相会的那一天。我会为你守候的。”
“我相信小柔的话,我也愿意为她守候。所以我趁夜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太岳宗的弟子一直在追踪我,试图劝我回去,我想他们还接到了另外一个命令,那就是如果规劝不成,肯定是我知悉了他们的阴谋,那就杀我灭口!”
“我之所以逃到这里,是追着父亲的踪迹来的,我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无论我们曾到过哪里,对方都会发现的。我发现父亲曾经来过这里,所以就一路追踪过来了。”
厉云说完了整个故事的经过,神情显得很疲惫,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宋立觉得,这小子为情所困的样子比装酷的时候可爱多了。
宋立看了不远处的宁浅雪一眼,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以宁浅雪的修为一定能听得到。不知道她听了厉云所说的经历会作何感想呢?她会相信自己的兄长是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吗?
宋立却是相信的。最起码乌山的表现确实印证了厉云的说法。他的杀机太浓,如果真当厉云是太岳宗的女婿,怎么会因为他污蔑宗派两句就要杀人?除了灭口这个理由,没有其他解释。
宋立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但凡表面上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不是大贤,便是大奸。试问世上能称为圣贤的又能有几人?所以太岳宗宗主宁乐山是大奸之徒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厉云没亲耳听到宁乐山和那个什么焦长老的对话,但宁小柔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如果不是确有其事,她没有理由诋毁自己的父亲。世界上也只有爱情的力量能够战胜亲情,否则,她即便明知道父亲的阴谋,也不可能告诉厉云。
听完这个故事,宁浅雪陷入短暂的自我挣扎中。她很难相信慈祥和蔼的兄长是这样的人,但她也同样不相信宁小柔会无缘无故诋毁自己的父亲。宁浅雪心地高洁,但不代表她愚蠢。她只是一心修炼,注意力没有放在其他事情上,所以对于人世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太了解。但她是相当聪明的女子,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修炼到这种境界。
她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联系在一起想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厉云的话,最起码有九分可信!
如果不是发现了父亲的阴谋,宁小柔为什么要通知厉云逃跑之后,又跑到她这里来哭诉,央求自己保护厉云的安全?看来她已经料定父亲发现阴谋败露之后,一定会派人追杀厉云的!
乌山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两个人战斗的时候宁浅雪就在旁边,对于乌山身上散发出的杀机,她一清二楚。如果哥哥真拿厉云当女婿,下面的弟子敢杀他吗?他一定是领了确切的命令才敢下杀手的。
宁浅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时候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一切,继续做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宁仙子……她知道了这些事,本来难以平静的心更加烦乱了。她其实也明白,再想回到过去那种古井不波,万事不萦于怀的状态,完全不可能了。
宋立的存在让她的的心里涟漪不断,现在又加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难道要让她对付自己的兄长吗?这个是万万做不到的。但小柔自小就和她这个姑姑亲厚,眼睁睁看着她夹在爱郎和父亲之间受无穷折磨,这个她同样做不到。
越想越是茫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宋立出言问道。
“我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我的父亲,和他商量一下对策。”厉云有些烦乱地答道。
“我觉得,这件事暂时不适宜和你父亲说。”宋立淡淡道:“以你父亲的性格,如果听说了这一切,一定会杀上太岳宗,为你讨回公道。结局会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邪帝虽强,但太岳宗人才济济,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无论你父亲被伤,还是你父亲伤了太岳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两边的仇恨越积越深,你和小柔的婚事就更加渺茫了。”
厉云惊跳了一下,喃喃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那你说该怎么办?”
“因为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宋立说道:“如果你能联系到你父亲,只需要告诉他你很平安,让他安心做自己的事,不要满世界去找你就可以了。当然,最好不着痕迹地告诉他,这段时间不要到太岳宗附近晃悠,免得双方遇上了,又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纷争。”
厉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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