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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吩咐轩儿取过我车上的药箱,从里面取出纱布和一把柳叶薄刃:“公子,你的伤口已经化脓,不宜愈合。我必须剔除你伤口边缘的一点腐肉,你要忍着。”
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低头看自己的伤口,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手上:“小姐尽管动手就是,无妨。”
车里有煮茶用的炭炉,轩儿打开风门,我将银针和刀片在火上仔细烤了:“公子,我的针尖上焠了一种叫做麻沸散的药汁,封住你肩部的穴位,你暂时可能会有片刻麻木,盏茶时间便可恢复。”
他抬头看我,隐带着鼓励:“一点小伤而已,我皮糙肉厚,小姐不必担心。”
我屏息凝神,用银针封住他肩井附近几个穴位,轩儿将烤好的刀子递给我,不忍心看,慌忙扭过脸去。
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手,将皮肉粘连处重新挑开,削除坏死的肌肉,将淤积的脓水挤出,直到渗出殷红的血来才作罢。用热水烫过的纱布将伤口处擦拭干净,撒上创伤药粉,仔细包扎。
我与师傅虽是避世而居,师傅却说避红尘而不避凡尘,经常带着我下山为穷苦乡亲看诊,分文不收。对于上山求诊的百姓也几乎有求必应。她“圣手菩萨”的名气便是借着大家口耳相传,闻名金陵。我自小耳濡目染,年长些便跟随师傅一起看诊问药,对于缺医少药的穷苦人家,手头拮据经常拖延病情,这种恶化的伤口已是习以为常。
“这药粉药性很猛,初始伤口处如火,会将残余的脓水烧灼干净,不过须臾便会清凉如水,极其利于伤口愈合。所以若有此反应不必担心。”我一面系好纱布,一面低声交代。
自始至终,他都微笑不语,虽然痛得满头大汗,眉头竟然都不皱一下。
“你不是铁打的人,痛的话可以说的,我下手也好再轻点。”我拔下他肩部银针,扔进沸水里。
“姑娘的手法很熟练,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疼。”他将领口整理好,右手不能过于使力,略显笨拙。
我有意相帮,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份,怕是于礼不合,便住了手。
轩儿胆子小,早已借口去帮杨伯,躲了开去。他近前一步,低声道:“请恕我直言,小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闻言一惊,抬头看他,离得近才发现,他的眸子幽黑中略带蔚蓝,如暗夜中的海面一般神秘。“我自小与师傅避世而居,这是初次回家,并不识得什么人,又怎会得罪人呢?公子何出此言?”
他略蹙眉峰:“此地乃是官道,人来车往,青天白日怎会有狼出没?再说江南气候温和,那狼却皮毛厚实,明显来自极寒之地。而且瘦骨嶙峋,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西北草原上饥寒一冬的野狼。这狼喜欢群居,饶是最困难的寒冬都不会迁徙,又如何在开春时跑来这里?”
我的心不免一沉:“公子的意思是,此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
“希望是我多虑。”
我的心思已是风起云涌,潮起潮落:“多谢公子提醒。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他温润一笑:“姓林,墨笙。”
我弯腰道个万福:“小女苏青婳谢过林公子搭救之恩。”
杨伯将车套接好,见他伤口已包扎利落,殷切地问:“公子是要去哪里?这么重的伤淋雨可不好。”
他温和一笑:“我要去扬州城寻一位故亲,这种牛毛细雨衣服都洇不透,无碍的。”
“按照脚程来说,等你到了扬州城,怕是城门要落锁了。”杨伯热情地说,许是又觉得自己越距了,看了我一眼,住了嘴。
我自是懂得杨伯的意思:“正是顺路,公子莫如一起搭个顺风车。”
他不过略一沉吟:“如此便多谢了。”
我们不敢再多耽搁,杨伯熟练地套好马车,便急忙上了路。林公子执意坐在车外,披着杨伯的毡衣,遮住伤口位置,听杨伯一路健谈。
轩儿低声道:“这位公子倒是知书识礼之人。否则若是进了马车,男女一室,难免尴尬。”
我靠着软垫,正支额闭目养神,闻言抬起头来:“轩儿,同我讲讲府里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轩儿疑惑地问。
“反正也无聊,就讲讲姨娘和姐妹们之间的趣事权当解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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