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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正心中苦笑,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小会议室里的两拨军官截然不同的态度,不就正是目前整个联邦军方,乃至整个联邦的缩影吗?
人多的那一方,隶属于联邦海军、联邦海军陆战队;人少的一方,则是来自中央军,也有两人是海军陆战队的。
联邦海军是主战派的铁杆拥趸,或者说鹰犬;中央军则是开拓派教父,维扬·柯尔达克的嫡系;至于海军陆战队,就是两派博弈的棋盘了。主战派和开拓派的争斗从没停过,曾经一度势均力敌,只是从当年维扬的父亲遇刺之后,开拓派就江河日下,直到黑渊战争爆发以来,主战派更是占尽上风。
在这个会议室里也一样,此次策划烟囱星座攻势的会议已经开了好几天,站在这里的军官,开拓派只占三成。
现在他们之所以吵,情报来源问题只是个借口,目的还是争夺各自的战区和职务。在黑渊地区,开拓派一贯不占优势,永远是被打压排挤,去打那些最难啃还没有军功的硬骨头,或者干脆就蹲在后方“防御”永远不会被进攻的腹地。这次借着神鸟星座的出色战绩,他们打算多争取到一些有油水的任务,于是感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冒犯的主战派就开始拿中央军的情报问题说事,怀疑开拓派的中央军坐视友军被打残之后才出手,如果不是神国的舰队全军覆没,那就该说他们和神国合谋削弱联邦海军实力了。
全都是诛心之语。
也不怪韩正苦笑,他一个学院出身,可以不去站队的中间派,对联邦的内耗深恶痛疾,何尝不想一碗水端平?可是瞧瞧开拓派那几个军官的德行!
联邦海军的青年军官们一手被元帅秦怀仁调教出来,最重视职级,对上级无条件服从,无条件执行,漫长的舰队生活也形成了他们冷酷严谨的性格,就算是给开拓派穿小鞋,那也是穿得天衣无缝。这不,韩正一拍桌子,刚才还面红耳赤的主战派军官们立刻一言不发。
反观开拓派这几个货,随着联邦海军在秦怀仁手上的崛起,中央军这几十年间从联邦柱石沦为了杂号军,痞气越来越重,而且是从军官到小兵都一个德行。最重军功,没点功绩的指挥官,任你多大的官衔也没人鸟你。此刻这几个开拓派军官的神色明明白白就是在说:你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听说是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学院”出来的,说是什么举世震惊,什么寄予厚望,联邦总统都请你吃过饭,屁!战场都没上过就想指挥老子?这次要是不给我们点甜头,就别怪我们把你架空,让你坐蜡。
空降来的指挥官在军队里最不受待见,任你何方神圣,多大的本事,真的摆不平这些中层军官,有的是办法让你束手束脚。行军慢一点,补给慢一点,打仗时“谨慎”一点,就管教你令不出指挥部,还没办法说军官们哪里不对。
更何况韩正这个中间派,更是两头不讨好。
韩正把两派军官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做什么表示,笑呵呵地直奔主题:
“诸位,神鸟星座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和我们没关系。海象星座的局势和我们也没有关系。至于接下来的烟囱星座战役,媒体会怎么编排我们,这个我会找人去处理……”
两拨军官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你韩正连圆场都不愿意打了?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韩正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哗啦”一声甩开纸扇子,看得军官们又是大翻白眼。
“我这些年在学院,读了很多书。”韩正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和一般人关注新时代的历史,尤其是联邦和神国十年战争期间的历史不同,我更关注地球时代的历史,都粗略地读过一遍。”
“说到战争,毕竟地球时代那几千年文明史,一直在打仗,诸位不要瞧不起那种原始的战争,所谓螺狮壳做道场,即便是冷兵器时期的战争,也有很多的战役是我们现代人所不能达到的。还有后来的两次世界大战,冷战时期,第二次冷战时期。”
韩正摇了摇扇子,大概是觉得有些冷,又啪地合上,接着说道:
“人类的伟大之处,便在于能够从历史中学到东西。但我今天毕竟不是在大学里演讲,诸位将军也不会喜欢听我念叨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是想说,看了这么多书,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战争的胜利,是摘桃子,而在打仗以前,怎么分桃子,才决定了战争能不能顺利进行。而我呢,这些年最多的心得都是在分桃子上,而不是怎么去摘桃子。”
说到这里,韩正的脸色一肃,圆盘一样的大脸上双眼眯成两条狭长的缝,寒光四射:“我给你们的,你们能吃;我不给的,你们别想要。手伸得太长了,会被剁掉。”
这位初来乍到的指挥官身上蓦然腾起一股气势,这种气势在场的军官们并不陌生,几十年来,联邦名将层出不穷,那些高距帅位的老将军们,身上都有这种久经战阵才能打磨出的气势。
帅者,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
不知道这个从未踏足过战场的胖子为什么也会给人这种感觉,一时间军官们一片沉默。
“不过呢,”韩正忽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我韩正排兵布阵的本事不大,却最是擅长一件事。”
他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然后又伸出另一根:“我擅长把一个桃子变成两个。”
军官们一头雾水,看着他打开了终端,在白板上投影出烟囱星座的地图。
“烟囱星座的战况将是最惨烈的,这个毋庸置疑。战略的关键在于三颗行星,一颗卫星和一颗气态巨行星的争夺。按照原本的布置,出产高功能气溶胶的巨行星交给联邦海军,战略要地的卫星交给中央军。三颗行星中的两颗交给海军陆战队,一颗交给中央军,我将维持这个布置不变……”
开拓派的白发老将官冷哼一声。
主战派的军官们也并没有对这个明显偏向他们的布置感恩戴德,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韩正如何摆平开拓派的这几个老兵痞。
军队就是一个畏威而不怀德的地方。如果韩正不能摆平开拓派,那么他在两派军官心中的威信也将不复存在,无非就是一个靠着背景上位的职业官僚。在军队里蹭几年军功,然后高升到天鹰星,穿上正装步步青云去也。
“诸位可能会以为,这次黑渊战争和五十五年前的十年战争一样,我们会按部就班地攻城略地,一个星座一个星座推进,然后在用尽全力也无法占到便宜时寻求决战,一锤定音?”
韩正讥嘲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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