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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宫灯闲照,华盖寂静无声。
濮阳步履轻移,朝卫秀走去。
她仍是一袭玄色宽袍,发丝束以玉冠,腰间佩以香缨,并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然而她身上却总存着风雅,仿佛与生俱来一般,随她一挑眉,一偏首,便是无尽光华。
濮阳眼中满是意料之外的喜意,她走近了,便凝目端详着她,似欲弥补这近月不见的相似,又似确认她近日可好。卫秀唇畔也染上笑意,由着她看。
夜色已浓,隔着坊巷,朱雀大街上的喧闹之声隐隐传来。上元夜的欢庆浸润茫茫夜色,这一夜仿佛也与平常不同了。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使人生出无尽的欢喜。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接替了仆役,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夜间无事,又闻是上元,便出来走走。”卫秀回道,她目视前方,却可以感觉到因公主站在她身后而带来的心安。
“宫中行宴可好?”她又问道。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柔顺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软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温柔。卫秀在她身边,她也同样心安。
“与往年一般,先祭太一,后于太液池旁行宴。宫中宴饮,总是拘谨。”公主缓缓诉说。
侍候在旁的秦坤听着,不由心中暗笑,明年的上元宴,便是公主与先生相携赴宴了,明年的先生,也该改口称驸马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便上前笑着道:“天还尚早,城中热闹方起,殿下与先生不妨前去一游,与民同乐。”
大魏民风开明,且二人名分已定,此时同游,纵为人所知,也不会说什么,至多打趣一句小儿女情态罢了。
可谁人无少年?
濮阳止步,望向卫秀,卫秀回首,便见她满目意动,她微微一笑,道:“我在此等候,殿下且去换下华裳。”
欣喜霎时染上了濮阳的眉眼,落入卫秀眼中,是如画一般的岁月悠长。
上元夜,烟火纷纷,乱落如雨,灯火笙箫,明灭悠扬。
她们这样相携外出的时候不多,二人轻车简行,只带了十余名侍从,便往城中最为热闹之处行去。
人流渐渐拥挤,道旁华灯高悬,满街流光溢彩,将人群也映得影影绰绰的。民间之物,自然不如宫中府中的精巧,却也别有一番意趣,一盏盏样式不一,似花球,似棱角,似方胜,似双鱼,悬在屋檐下的,提在行人手中的,使人眼花缭乱。
亦有笙箫所奏之曲,不知何处传来,缭绕于空中。人声鼎沸,亦不觉嘈杂,反是被感染了喜庆。
人多,侍从们警惕地跟随,有意无意地将公主与先生同人群隔离开。濮阳双眸映照着灯火,显得十分明亮,她含着笑意,一路观赏。
卫秀见她开心,也跟着欢欣起来,眼中也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花灯是装点上元不可少之物,今夜人人提着花灯,街旁也到处是售卖花灯的商贾。孩子们在街上奔走玩闹,又或聚在商贾四周,抬起小小的脑袋,指点着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许多花灯。
再往前,又有傩戏。
傩戏是祭祀驱傩中演变而来的。一群带着面具的伎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跳起傩舞,边上满是围观的百姓,人群之中,喝彩声不断。许多百姓也罩上了面具,随着手舞足蹈。
濮阳看着有趣,令侍从也去买了一面具来。
面具是香樟木所刻,刻绘出傩公的样子来。傩公是温和正直的神祗,可佑人平安喜乐。濮阳接过,很是欢喜地转身,便见卫秀提着一盏莲形的花灯,微笑看着她,见她转身过来,她将花灯递过去,面上隐隐有着期盼。
濮阳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她仔细端详着,很快便显出喜欢的神采来,卫秀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期盼便化作了高兴,脸上也随着有些微微发热起来。濮阳自提着花灯,弯身将手中的面具戴在卫秀脸上。卫秀稍稍后倾了一下,但很快便止住了,任由那刻绘成神祗模样的面具落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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