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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蒋文娟皱眉。
她知道裴川在撒谎,他们家家境在整个小区算是顶殷实的了。那种夹心饼干别人家没有,可是他们家不仅有饼干,还有巧克力。裴川不会为了一块饼干去打架。
即便孩子不说,她的目光落在裴川腿上,眼里顿时多了泪意。蒋文娟其实也明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他的腿。
她温柔地抱抱他,然后笑道:“妈妈去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小川有想吃的东西吗?”
裴川摇头,黑眸安静懂事地看着蒋文娟忙碌的身影。
裴浩斌傍晚才回家,他最近在缉拿一个毒犯,常常忙到深夜。他回来以后,整个家的氛围安静了一秒。
裴川家有台彩色电视机,放在客厅,在九六年算是件稀罕东西。蒋文娟在和裴川一起看歌唱节目,裴文娟没有转头,倒是裴浩斌率先说:“我回来了。”
他先看看疲惫的妻子,又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裴川仰头去看爸爸,明澈的眼里没有半点恨意。裴浩斌心里微不可察地一痛。
蒋文娟怨他连累了裴川,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吵架。
前段时间有一晚两个人都忙,蒋文娟急救手术主刀,裴浩斌也还在工作。他们都以为彼此接了裴川,结果回来才知道两个人都没有去,当天晚上蒋文娟歇斯底里哭了一整晚。
蒋文娟和裴浩斌虽然是介绍婚姻,可是夫妻俩刚结婚的时候很甜蜜。特别是裴川出生以后,这样的幸福感到达了顶峰,可是裴川后来腿断了,蒋文娟没法不恨裴浩斌。
她恨丈夫因为工作招来报复害了儿子,,让孩子在四岁的时候被犯罪分子斩下了小腿。
当时见到浑身是血的裴川,蒋文娟肝胆欲裂,心都要碎了。
裴浩斌发现厨房没有给他留饭,他顿了顿,自己下了碗面吃完。吃完了又来和裴川说一会儿话,他问什么,小男孩答什么,格外懂事。
蒋文娟冷眼看着,到了晚上九点,她给裴川擦了脸,让他快睡觉。
男孩子的手拉住她衣角。
“妈妈。”他抬头,“我想洗澡。”
“你没怎么活动,今天不是很热,身上不脏,改天洗吧。”
裴川抿抿唇:“我想洗澡。”
他没把和陈虎吵架的原因告诉蒋文娟,蒋文娟拧着眉,到底还是给他烧了水。
她给裴川脱了衣服,把瘦弱的小男孩放进木盆里。
裴川黑眸看着自己难看的残肢,没有说话。
蒋文娟也看见了,这几乎是她心中难以承受的痛,然而她不能让幼小的儿子自己洗,她耐心给他洗完,又把水擦干,然后带他去睡觉。
蒋文娟睡前依然嘱咐道:“想尿尿不要憋着,要告诉老师和妈妈知道吗?”
“知道。”他轻声说,“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蒋文娟刚笑着说好,外面有人敲门:“蒋医生!蒋医生在吗?”
裴川看着妈妈急匆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能听到故事,把目光平静地转到墙的另一侧,那里以前用粉笔划了刻度。可以量小孩子的身高。以前每长一岁,爸爸妈妈都会带着他喜盈盈地量一次。
后来被裴浩斌流着泪抹去了,只留了一团模糊的痕迹。
裴川睁眼看着,许久才闭上眼睛。
他明白,他永远也不会长得像爸爸那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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