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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铭忍着伤口处的痛感,走上高台,缓缓入座,招手道:“大家不必拘礼,快快入座。”
一旁的云娘叫开了:“我姐妹二人不与男子同席!”
“我早知男女同席不成体统。”梁岗挥手邀云娘,“二位请到里边用膳。”随即引着云娘她们朝另一间屋子走去。
“生得油头粉面的,只顾对女子献殷勤,护······什么的德性!”牛三低声嘀咕道。
梁岗忍了数次,这次再也忍不住了,脸色一沉,讥道:“腿脚慢得出奇,嘴上功夫倒是利索!”
“你······”
“牛百户。”见牛三就想忿然起身,朱祁铭笑道:“你手慢嘴也慢,看,蒋乙可比你利索多了。”
都是共过生死患难的人,不能有亲疏之分,况且神仙也断不了嘴巴官司,所以,对牛三与梁岗之间的争执,须十分巧妙地加以化解,既不能小题大做予以喝斥,也不能新旧有别偏向一方。可喜的是,朱祁铭极有领袖潜质,懂得顾及团队里每一个人的感受,云淡风轻间就将牛三的注意力转移了,还让梁岗得以恢复冷静。
牛三急忙转看蒋乙,见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嘴上忙得不亦乐乎,案上那碟椒末羊肉早已十去其六!
明代的肉食,羊肉仍是主流,猪肉开始逆袭,但在北方,最常见的肉食还是羊肉。处苦寒之地,于奔波途中,能吃上一顿羊肉大餐那是相当奢侈的事,可惜,牛三顾了面子,忘了里子,眼看那碟羊肉就要见底了,就忿然伸出手,一把将碟子拖到自己身前。
往嘴里匆匆塞了一大口羊肉,胡乱咀嚼着,牛三又想起面子的事,扭头望向里边,却不见梁岗的身影,怔了片刻,再回过头来时,发现碟子又到了蒋乙那边,上面只散落着几根葱花。
吃吃吃,撑不死你!牛三一阵阵的肉颤,这才意识到里子真的比面子重要,心中那个悔哟,直比割了自己的肉还令他难受。
好在徐恭这边还有一碟羊肉,徐恭将碟子往牛三那边一推,低声道:“殿下在此,不可无礼!”
牛三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不再分心,只顾埋头朵颐,像饿狼护食那般护着碟子,馋得蒋乙直咽口水。
朱祁铭早已投箸在案,因无下人服侍,就亲手端着那碟基本没动的羊肉来到大案这边,放在案上,落碟的地方正好与牛三、蒋乙二人等距离。
“多谢殿下!”牛三、蒋乙赶紧起身施礼。
徐恭舍了碗筷,走到朱祁铭身边,迟疑良久,低声道:“殿下,有锦云阁的人跟着,终是不便。”
“锦云阁?”经过早上一场血战之后,朱祁铭对锦云阁的秘密暂时失了兴趣,所以闻言后只是淡淡自言自语一声。
牛三与蒋乙已重新入座。桌上那坛酒被蒋乙喝掉了一半,牛三突然来了兴致,与蒋乙对饮,三碗下去,就将坛中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
“镇边城还有两百多名锦衣卫,须有人前去领军。”朱祁铭适时岔开了话题。
“前往镇边城领军?最合适的人选非在下莫属,但在下顾不了这些。殿下,此地不可久留,应速移往它处。”徐恭言毕,扫了牛三、蒋乙一眼。
牛三、蒋乙赶紧起身,牛三道:“卑职二人肯定是要追随殿下的。”
牛、蒋二人公然表态打算脱队,他们莫非真奉了卫王的密令?朱祁铭略一凝思,心中随即了然。
这时,云娘、霓娘已用罢膳食,前来辞行。“殿下,云娘打算率众连夜赶赴镇边城,就此别过。”
梁岗站在云娘身边,猛然意识到自己站错了位,此刻本该护在朱祁铭身边才是,便略显尴尬地快步移至朱祁铭身后。
牛三重重哼了一声。
“也好。”徐恭幽然道:“只是,殿下的行踪事关重大,不容走漏半点风声!”
“徐大人肯宽容,可见徐大人异于凡夫俗子。美中不足的是,徐大人存有疑心,这多少有点让人失望。”云娘舍了徐恭,转向朱祁铭道:“昨晚在保安州州城,殿下信了霓娘,经过一番血雨腥风之后,殿下此刻应该信了云娘吧。”
两道比烛火还要明亮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朱祁铭脸上,那分期待深邃悠远,仿佛承载着未来数十年的寒来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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