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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临近村子,岳阳好奇地问起村口那口大锅,安吉姆迪乌笑了笑,解释道:“关于这口大锅的故事啊,传说很久以前,这圣域的第二层平台有泽国和林国,两国交战不断。一次,林国的王子受了重伤,独自一人逃到这附近,当年也是饥荒不断,王子伤重又没有什么有营养的食物,眼看就活不成了。这时,居住在附近的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如秋杰姆救了王子,王子冷了,她用自己的体温为王子取暖,王子饿了,她就割自己身上的肉熬汤给王子吃,而她自己,却只能嚼干草。在如秋杰姆的细心照料下,王子又活了过来,他深深地爱上了救护自己的如秋杰姆,而如秋杰姆,也早已倾心于王子,两人结为夫妻,相约百年。只是战争还在继续,来不及说道别,王子又披上了战袍,等到战争终于结束,那位王子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妻子救自己的地方了。他只依稀记得,这个地方有一个镬一样的山体形状,所以,王子一面派人寻访,一面命人根据自己的记忆陶铸了这只大镬,就放在王城的大门前,若是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一律重赏。终于,王子找到了苦苦等候他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成为林国的王,夫妻两人一直幸福地生活到老。而这只大镬,则留在他与妻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证着他们的爱情。直到后来,国王回魂上天,王妃不愿独活,请王国的大迪乌将国王运回这里,用这只大镬,为夫妻二人进行了灵魂合一的仪式,双双重返上天,永不分离。再后来,我们韦达人迁徙到这里,重新选址立碑,建立了村落,这只镬,则成为村民口耳相传的幸福镬。那些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偷偷地在镬前发愿许誓,诉说情意。”
说完,安吉姆迪乌笑眯眯地看着岳阳,好像在说,这是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吧,忽而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究竟我们共日拉村是先有村后有镬,还是先有镬后有村,村志里没有明确记载过。”
岳阳刨根问底道:“那灵魂合一,究竟指的是什么呀?”
安吉姆迪乌收起了笑容,道:“那是我们很古老的一种仪式。”岳阳看着迪乌大人的脸色,揣摩着,应该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的一种仪式,便没再追问。迪乌大人对这个小伙子的机敏和理解能力表示欣慰,想了想,转了话题道:“说起来,我们的阿米也有过与传说很相似的经历呢。”
“啊?”岳阳道:“阿米也有救过一个王子吗?”
安吉姆迪乌笑笑,还未回答,已有村民找上前来,询问别的事情,岳阳只好作罢。
回到村里,唐敏他们才发现玛吉在张立的房间里,正焦虑地摆弄着那副通讯器。她托着腮帮,愁眉不展,原本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表情,可是呈现在玛吉脸上,竟然是如此楚楚动人,人见人怜。原来,张立还未清醒,时不时呓语两句,玛吉却根本听不懂,她想起唐敏留下的通讯器,可是这次,拿在她手里,却怎么也不灵光了。
看到唐敏等人回来,玛吉跳起来,将通讯器拿给唐敏道:“敏敏姐姐,这个,没声音了。”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唐敏看了看,不知道是谁,将通讯器与主机的电源线拔掉了,她朝吕竞男方向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又告诉了玛吉这个电源是怎么回事。不过,玛吉却发现,这些人回来之后,一个个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询问道:“大家,怎么了?难道那些大叔大婶,让大家不高兴了?”
大家显然都没想到,玛吉的问话如此直接,岳阳赶紧笑道:“哦,不,没有,没有。不过,我们不能更多地帮助他们,有些内疚。”
“啊,没有关系的。”玛吉反过来安慰大家道:“大家的心,我们都知道的。”
胡杨队长道:“玛吉,你一个人照顾这些人,怎么……怎么照顾得过来?”
玛吉睁大眼睛,道:“不是我一个啊,还有迪乌大人。不过,村里人都不知道哦,如果他们发现迪乌大人也去那里的话,他们都不敢找迪乌大人看病了呢。”说着,露出狡黠的笑意。
“你不累吗?”巴桑沙哑道。
玛吉还是第一次听到巴桑说话,吓得微微一怔,随后微微嘟着嘴,眼珠在眼睛里滴溜溜直转,似乎在思考“累”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累呢?”玛吉这样回答:“和大家在一起,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玛吉如数家珍地说着:“丹珠老妈妈的称赞,就像冰山上开放的雪莲;帕加大叔会说好多故事;索朗大叔的手比……还要巧,他会用木头造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啊……还有还有,郎嘎大叔的歌声,可以媲美林中的百灵鸟;江央婶婶会用芨芨草编花篮……”
玛吉的回答,让这群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一阵汗颜。当他们见到中蛊者时,根本无法将那些人当做与自己同样的人类,他们更多的是怜悯和同情,如果换做他们去照顾那些人,他们自己也不敢保证没有微词。可是玛吉不同,她真的做到了对谁都一样。一个小姑娘和一群大叔大婶说话唠嗑,开心地说故事唱歌,为什么要累呢?是啊,为什么要累呢?就像一位母亲,成天十几遍地为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尿片;又或年轻的儿子,背负六十岁的老母亲上街去逛逛,为什么要累呢?那更多的是欢喜啊!
看大家都不说话,玛吉也说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实,他们好可怜的,如果玛吉不理睬他们,都没有人理他们了。小白兔受了伤,兔妈妈会给它青草;小羊羔受了伤,羊妈妈会舔舔它的毛;共日拉的村民受了伤,就让玛吉来照顾。玛吉将来要成为朗布王国的大迪乌,那时候朗布王国,就不会有人受伤,也不会有人受苦,大家都快快乐乐地生活。”
唐敏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玛吉的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绝对有成为一名护士的潜力。
巴桑紧绷着一张脸,缓缓走了出去。他讨厌这种感觉,这个世界,强者为尊,适者生存,那些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的人和物,理应被淘汰。这算怎么回事啊,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而让心中郁郁不安。
此后两日,张立竟然没有好转的迹象,高烧不退,谵妄胡语,时哭时笑。岳阳特别着急,不知张立是否染上了肖恩大哥那种可怕的寄生虫。不过吕竞男和敏敏都肯定地表示,张立的病与肖恩完全不同,但是,的确和肖恩有关。吕教官告诉岳阳,张立因为肖恩的死而十分自责,心情极度压抑,自肖恩死后他就一直透支自己的体能,想将侦察做得更严密些,将机关布得更可靠些。而前日遭遇的巨型蜚蠊,张立以身赴险,主动吸引最多的一群,那种程度的躲避,已经超越了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身上的伤口原本是小事,但他看到玛吉后,心境却发生了改变,这种心情上的大悲大喜,加上身体伤后的大寒大热,这才是导致张立突然发病的根本原因。
敏敏在一旁道:“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若是张立持续将心情压抑下去,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了的那天才爆发出来,后果会更严重。现在这场病,就像排毒一样,将他心情郁积的心结排除一部分,让他心中的负担不再那么重,以后才好慢慢调整过来。”
这两日,玛吉成了主要照顾张立的人,连岳阳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对张立,那是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怎么说呢?岳阳隐约觉得,有些像当初巴巴-兔小姐照顾强巴少爷,但又不完全像。巴巴-兔热情奔放,一喜一忧全在脸上,展露无疑,像是妹妹照看病中的哥哥;而玛吉要稍显内敛,更像慈母照看病中的幼子,怜爱、忧虑、欢喜,兼而有之。两人的美也是全然不同,若说巴巴-兔是艳阳下怒放的牡丹,玛吉就像夏日中尚未全开的荷骨朵,带来一抹清凉之意,那托腮似笑的表情,神光离合,顾盼生姿,微一蹙眉便楚楚动人,花自怜影。岳阳自忖意志坚定之人,在玛吉面前也是把持不住,常常看着看着,就不知道是在看张立还是在看玛吉了,神游物外,心思又不知飞到几千几万里外的美洲去了。
此外,亚拉法师和迪乌大人谈教论宗,打听了不少香巴拉的事情。至于卓木强巴等四人,身体强壮,自然就担当起砍柴打猎的力气活,为村里的孤寡老人添柴加火。按岳阳的说法,整个儿成了一救援小分队。
第三天,张立才恢复意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玛吉今天没来么?”把守在他旁边快两个小时的岳阳噎了个半死,气得指着他鼻子大骂:“重色轻友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重色轻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张立半开玩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守了很久了,不过我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两天守在我床头的,好像都是玛吉吧。”
岳阳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你装昏迷啊?”
张立避而不答道:“哎呀,现在才体会到强巴少爷在库库尔族享受的待遇啊。难怪强巴少爷竟然昏迷了那么久,若换做我,就算昏迷一个月也值得啊。”
岳阳无语,呆坐一旁,良久才道:“我说,离开玛吉吧。”
“啊,什么?”
“我是说,你不能和玛吉在一起。”
“啊!你小子什么意思?”张立抓着岳阳衣领就坐了起来,质问:“你什么意思啊?说啊!你是不是嫉妒了?如果你也喜欢玛吉,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争啊!各凭本事啊!别烂着一副脸,我瞧你早就没安好心!你说!你去找你的巴巴-兔小姐时,我有没有拦着你?那英文单词,我还帮着你拼呢!哦,现在轮到我了,你倒好,不仅不帮我,还拦着我,还兄弟呢,我呸!”
岳阳等他说完了,才道:“实话实说,因为我觉得,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我不配!你配?”
“我也不配!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吗?那可是个仙女。”
“仙女?我管她是什么女!我问你,她是不是女的?我是不是男的?这不就结了?仙女?仙女就不要人来爱啦?仙女就不能爱人么?我不配?哼!美女配野兽,仙女配魔鬼!这就是绝配!”
“野兽?魔鬼?”看着张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有几分魔鬼的狰狞。
张立道:“你不知道么,在国外,特种兵,都叫魔鬼大兵的。再怎么说,我也算半个魔鬼。”他望着天花板遐想道:“想来,我和玛吉还是挺配的。”
岳阳不曾想到,一提到玛吉,张立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思维之敏捷,应变之迅速,竟然连自己都一时辞穷。他叹了口气道:“教官说得没错,我们是带着使命来的,在这个前有猛兽,后有追兵的地方,不宜再生事端。你和玛吉相隔千年的文明,又有着许多风俗的差异,你们根本就不合适……”
张立打断,大声道:“合不合适,那是两个人的事情吧!我原本也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可是见到玛吉的那一刻起,我信了!难道爱是要分年龄、国界、风俗和信仰的吗?难道爱可以用物质观念和价值观念来衡量吗?我不管是教官,还是强巴少爷,他们可以命令我去做任何事情,但是无法阻止我去爱一个人!我就是喜欢玛吉!我就是喜欢玛吉!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张立争得面红脖子粗,态度强硬坚决,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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