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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是原野上燃起的野火,不将一切焚烧殆尽不肯罢休。仇恨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冻结在心魂中,非热血浇灌不能稍溶。仇恨是流淌在血脉里的穿肠剧毒,时时刻刻,奔流不歇。它用痛苦折磨着你,也用痛苦烧灼着身为人类具备的所有潜力。
江雪回望着陪伴她一路走来的几个式神,眼中依稀残留的温柔像是一场幻梦。因为她的声音如此冷漠,并非是凝结着杀气的寒冻,而是一种放弃一切牵挂后的平静。
这种冷漠隔着一堵冰墙展现在式神眼中,似乎被带着严寒的坚冰染上了寒冻,又或者那本来就如同冬日的冰水一样让她们遍体生凉。
善良是如此珍贵,历经无数磨难后依旧烨烨如新的善良更是举世难得的稀世珍宝。也许一年,两年,三十年,三百年都不会被发现一个。
江雪并非这样的稀世珍宝,尽管她能不断地死而复生,尽管她拥有着她们可能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的玄妙法门。她的善良比许多人更坚硬些,然而在无数次生死的嗟磨下,终究也不过琉璃般脆弱易碎。
江雪不知道被她解除了契约的式神会不会失望,即使失望她也不可能停下。业火一起,除非鲜血,谁也浇不灭这颠簸不破的烈焰,哪怕即将在这火焰中焚烧成灰的她自己。
森寒如同泻地水银,无孔不入,顺着呼吸深入到肺腑骨髓。江雪感觉到手背隐隐的灼痛,从
印记开始吞噬,灼痛感就不曾停下,本来已经麻木,然而此时火烧般的疼痛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让她的手变得不稳。
迟钝恐惧的神器,颤抖不稳的手,日和并不是不善格斗的少女,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将江雪手中的雪器变成两截断刃。
然而她没有。
风穴不曾关闭,反而越裂越多。日和不小心陷了半只脚进去,好在那个风穴并不算大,并没有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旁观的萤草惊叫了一声,刚要放下心,就看见日和又差点一步踏入敞开的风穴中。
她沉默了片刻,举起手中的蒲公英,砸向了坚冰化作的围墙。高耸的冰壁承受了她全力之下发出的一击,却是八风不动,没有半点的龟裂痕迹。反倒是她,蒲公英脱手而出,力气走岔,胸口像是被谁重击了一拳,脑中一阵眩晕。
鲤鱼精扶住脚步虚软的萤草,身上经常萦绕着的水汽受了附近的环境影响,带着股森森的冷意。萤草抖了一下,却被那将她整个包围住的水汽激了一下,因为伤痛而略显昏聩的神智重归清醒。
真正下决心要去对抗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江雪所设下的屏障,是她不可能打破的。
并非是因为契约,契约被江雪解除,仿佛一块被一切两半的豆腐。切面光滑,半点没有粘连。
萤草一路走来,已经是曾经无法企及的强大。然而面对着江雪,她的力量就仿佛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力量恐怖到一种程度,已经无法再用强大弱小来评判。如若有人问是天崩强还是地裂强,这问题又要怎么回答呢?
和她们一起一点点慢慢变强的阴阳师仿佛消失了踪影,只是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莫测的存在。
此世神明的攻击节奏随着时间慢慢减缓,想必他们也发现了,扰乱人间黄泉,惊动了他们的无数个风穴,其实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的伤亡。在这场可怖的大时化里,涉及的人数其实还没有那些已经被他们司空见惯的时化多。
没有伤亡,自然也没有拼命的必要。
然而至高的“天”仍然没有停战的指令,江雪也不曾让她的式神停手。
萤草的目光从这边转到那边,又重新转回来。她将柔软的小手贴在江雪竖起的冰壁上,森寒冷意渗进皮肤,顺着血液一路流入心底。
好冷。
没有半点属于江雪的温暖,还带着仿佛永远涤荡不尽的憎恨冤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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