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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张亮便顶盔掼甲装束一新,在数十亲兵簇拥之下出了坊门,沿着长街由景耀门出城,跨越永安渠,向东直奔玄武门。
清晨露重,路边草木沾染露水晶莹剔透,山林之间仍残存着几缕薄雾,鸟雀啾啾、山泉潺潺。
张亮策马疾行,大红的披风在身后飘扬,意气风发。
他出身贫寒、世代务农,若是太平盛世之下,怕是祖祖辈辈沉沦如此,然而隋末天下大乱,却给了他冲破桎梏、飞黄腾达的机会。 先是投奔李密帐下效力,不久之后得到重要被任命为“骠骑将军”,隶属于李勣麾下。武德元年,追随李勣投降大唐,几经辗转沉浮,幸得房玄龄之举荐被秦
王召入“天策府”,任“车骑将军”,逐渐得到秦王赏识,视为心腹。
武德九年,齐王李元吉至高祖皇帝面前告发他图谋不轨,高祖命有司将他缉拿审讯,他咬死不曾吐露半分,只得将他释放,由此更被秦王高看一层。
待到秦王定鼎天下,因功封爵。
但是自房俊崛起之后,仿佛天生克星一般,张亮屡屡受挫,堂堂贞观勋臣却沦落至房俊小儿辈的鹰犬爪牙,心中怎不郁闷? 按理说,房玄龄于他有知遇之恩,他对房玄龄也素来恭敬尊崇,彼此渊源颇深,怎么也得算是一条路上的伙伴。可房俊小儿却六亲不认,随他恣意打压、极
其过分,尤其是李承乾登基之后,自己被任命看似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实则专门干一些得罪人的事儿……
若非主动投靠刘洎,哪里有今日上任“右金吾卫大将军”的美差? 左右金吾卫皆房俊昔日之班底,自己此番担任右金吾卫大将军可谓从房俊口中抢出一块骨头,定然使其恶心之至。可即便如此张亮犹不解恨,一边策马疾驰
,一边琢磨着如何将左金吾卫彻底收入囊中,断去房俊一臂。
永安渠自长安城南安华门入城,北流出景曜门,流经禁苑,北注于渭水。 原左右屯卫、现左右金吾卫的军营自永安渠起向东,经由玄武门下绵延开去,作为拱卫京畿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两支军队各式兵种总计超过八万人,营房一
座连着一座、一望无尽。 虽然天色尚未全亮,但两座军营已经热闹非常,一队队兵卒从军营之中开出直奔校场,行进之间小步奔跑、齐声呼喝、士气昂扬,炊烟一道道升起,人喊马
嘶热火朝天。
这样一支屡立战功、大唐军队序列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即将收归自己麾下,让张亮热血奔流、豪气干云。
房俊能够凭借这支军队横行天下、创下不世奇功,我也行!
一队骑兵气势汹汹疾驰而来,早已引起军营注意,待到抵达营门处,早有卫兵提刀上前进行拦阻:“军营重地,来者止步,报上名来!” 张亮勒马止步,但他身边一个亲兵却策马继续上前几步,靠近卫兵,挥舞着手中马鞭劈头盖脸抽下去,口中呵斥:“放肆!此乃新任右金吾卫大将军,汝等瞎
了眼吃了豹子胆,也敢拦?”
卫兵猝不及防,被这一鞭子抽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一声,退了两步,被左右同伴扶住,十余个卫兵纷纷对张亮一行人怒目而视。
有人愤然道:“军营重地,自有规定,无论何人必须亮明身份、取出印信,方可入内,吾等依照军令行事,何故出手伤人?” 那亲兵骑在马上傲然道:“废话,我家大帅乃是右金吾卫大将军,汝等顶头上司,军中之主,何须向你区区一个看大门的小卒亮明身份?速速闪开让出门路,
莫要耽搁大帅履任!”
十几个卫兵却站立不动,虽然知道来者正是新任主帅张亮,但平素的军规、军纪使得他们不敢渎职,依旧坚持:“请亮明身份、取出印信!”
“娘咧!你个混账东西,不怕死是吧?老子今日便成全你!”
那亲兵干脆丢掉马鞭,将腰间佩刀抽出……
“常德,不得胡闹!将文书印信递给几位兄弟,验明无误之后再行入营。”
张亮等到雪亮的刀子几乎落在卫兵头上,这才出声何止自己的亲兵。
“喏。”
常德收刀,驱马退后两步,翻身跳下马背,自怀中取出兵部签发的任命文书、主帅印信,交给卫兵验看。
几个卫兵凑一处仔仔细细看了,确认无误,赶紧双手归还,而后单膝跪地,齐声道:“军规森严,吾等不敢触犯,若有冒犯大帅之处,还望海涵!”
下马威已经使出来了,效果还不错,接下来就得他出面了,先示威、再示恩,软硬兼施才能尽快收拢人心。 当然,这些卫兵如此强硬,未必不是给他这个新任大将军下马威……这让张亮有所警惕,之前只想着从房俊手中抢夺了这支强悍军队,自此雄师在手、建功
立业,却忽略了这可是房俊的班底,岂能老老实实雌伏于他人之下?
或许从他抵达军营门口这一刻,一场争夺军队控制权的战斗已经开战。 张亮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目光幽深的看着这些卫兵,语气和蔼:“汝等亦是依照军规办事,何错之有?倒是哪位兄弟受委屈了,回头本帅让人给你送去赏钱一
贯,去寻个郎中好好医治,再回家休息半月,伤好之后再入营中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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