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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嬴吩咐御者和侍从们“绕一下,不走前面那段有悬崖的陡峭山路。”
犀神色一凛,在马上称“诺”,又招呼诸侍从都警醒着些。
俞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田和年纪越大越多疑,自己跟田向玩笑说“你以后老了可别这样儿,连门口飞只蚊虫,都得检查盘问一番,看它是否带了刀剑,是否心怀不轨。”不说田向如何,如今的自己倒是与彼时的田和差不多了,只这一瞬间,心里就转了几个阴谋,想了几种杀死自己的办法。
旋即俞嬴便原谅了自己这事真的不怪自己多疑,实在是各国的变革都伴随流血死人,只弄个“狐鸣”,未免太温和,不符合燕人喝烈酒、一言不合动刀子的性子,而像燕渡这种愣头青,就如齐国田克一样,太适合当阴谋诡计的引子。
他们这一绕便远了,但一路上颇为平顺。也经过小山丘,却既没有“强盗”拦路,也没有乱石滚下,也没有突然冒出什么来惊了马,一行人就这么安安稳稳地来到易水支流前。
过了这座小木桥,就进入武阳界。犀松一口气,在车外对俞嬴笑道“虽多花了些工夫,酉初之前还是能回到家的。不然家老就去叩宫门见君上了。”
武阳城中上将军方域宅
方域看看外面的天色,对静静喝蜜浆的江临笑道“仲俯这般沉得住气,倒有几分为将者的样子。”
江临放下碗盏,笑道“倒不是临沉得住气,是这次她没有逃过的可能。即便季涉言行中露出些什么引得她怀疑,她没有走那段山路,也万难逃过第二个关口。”
方域道“这一关设置得着实好。不管她是从山道逃出命来,还是绕行至此,时候都不早了妙这一关真是妙可惜仲俯如今已贵为上大夫,不然域真想拐了你到我军中去。”
“上将军也太抬举临了。”江临微笑,“临这点本事,岂敢去军中献丑”
“仲俯你呀,就是谦逊太过。”方域摇头。
江临道“相邦一心为公,不在意那点田赋,他上次还说我们下作这次他还能那般刚正不阿吗季涉说他是听了奴仆的议论得了这个主意,说他只是想下俞嬴的脸面,说他不知道后面的事,谁信这事,可赖不上我们,我们没人给他出谋划策。是他自己信誓旦旦要给俞嬴、给皮策好看,让相地这事从此打住。我们当时还劝他呢。”
“相邦会为了一个外人俞嬴,为了大义,杀了自己的儿子”江临笑,“我看不会。他也只会一床大被盖住,你好我好他好全都好。”
方域点头“俞嬴出事,又是去相邦封地路上出事,以君上对她的信重,怎么会与相邦没有隔阂老叟老了,脾气古怪刚硬,也该到了让贤的时候了。仲俯你如今为小宰,离着相邦也只一步之遥。”
江临摇头笑道“临资历不够。相邦再换,估计也是宗室中人,君上的某位叔父或庶兄堂兄吧。”
方域笑道“都不足为虑。相信域很快就能等到仲俯
为相的那一日了。到时候,域在外,朝内之事还请相邦多多关照才好。”
江临笑道“若果有那一日,这是不消说的。”
方域举起碗盏,江临也举起,以蜜浆代酒,两人微笑共饮。
太傅府中家宰骝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已是酉初,家主还未归来,神色凝重地坐车往燕侯宫中去。
他本就是燕侯宫中寺人,如今又是太傅府家宰,要见到燕侯很是容易。
听了骝的话,燕侯惊,急命身边得力侍从兕带人去相邦封地。
令翊比宫中得到消息还要早一些。他时常来太傅府,有时候是打着其婶母的旗号来送吃食,有时候来赏花,有时候没什么名目,只是来找俞嬴闲聊。听了留守侍从的话,他神色一变,将手里拎着的食盒子塞到侍从手中,快步出门,骑马而去。
他被易水支流挡住了。正是雨季,污浊的河水滚滚东流。原本架在上面的木桥只剩了岸边的一点残桩断梁。对岸也没有等着返回的俞嬴车马。令翊的手有些抖,他焦急地四处看,想找人问问。
恰有一个扛着杆、提着鱼篓子的渔丈人经过。
“过不去了,桥塌了”渔丈人的话好像寒冬中一桶冰水淋到令翊头上,“桥上一看就是贵人的车,还有几个骑马的,都掉下去了。还有些没来得及上桥的,追着水里被冲走的车马,在对岸一边喊,一边往下游去了。”
令翊这样的马上将军,头一回,竟然差点上不去马。他咬着牙,再次翻身上马,对侍从们道“往下游找。”
看着他们的背影,渔丈人摇头“这么大的水,早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令翊带人往下游搜寻。天渐渐暗下来,他的心越来越沉,从落水处到这里已经这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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