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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山再也没对观众讲过《战鹰》那种锋芒毕露的故事。
章昭严送走医生,转身走回病房里。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屋内一片明亮。也许是药力起了作用,李重山的脸色慢慢恢复血色,那种惨然的病态苍白不复存在。
章昭严坐回床边。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是坏学生,李重山是好学生。李重山从里到外都很好,学习好,品性好,有次他被罚了,身体正好不舒服,老师和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在装模作样,只有李重山相信他。
李重山替他和老师解释,然后送他到校医室。那天阳光也很好,窗外有着树木泼下的浓荫,蝉叫声在外头响个不停,校医室里却很安静。运动场上有人受伤了,校医替他看完以后就走了,只剩李重山陪着他。
他心情不好,绷着脸不说话。李重山平时也不太爱和人说话,拿着本书在旁边看。
李重山看书,他看李重山。
安静老半天,他终于受不了了,说:“你在这里干嘛啊?我又不用你陪着!”
李重山顿了顿,老老实实地说:“现在已经上第三节课了,是自习课,班里太吵,我在这里看看书。”
他一阵难堪,觉得自己居然自作多情!
于是他又把头转了开去,不再理会李重山。
屋里只剩下偶尔传来的沙沙声。
他憋了半天气,忍不住悄悄转过身看向李重山。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这家伙,漂亮得跟幅画似的。
李重山,李重山,李重山啊。
总像一重重的山峦压在他的心头。
重重叠叠,影影绰绰。
挪动不了,又看不分明。
章昭严又一次伸手握住李重山的手掌。
这一次李重山的手动了动。
李重山睁开了眼。
章昭严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
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章昭严没有挪开手,更没有松开。
他直直地看着李重山,目光再也没有丝毫闪避。
李重山想开口,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哑。他安静下来,半合着眼睛,躲开了章昭严的视线。
章昭严说:“李重山,我以为你会死。”
李重山手掌一颤。
他也以为他会死。
明明耳边有无数声音响起,眼前有无数人影晃动,他却一句话都听不清、一个人都看不见。人要是快死了,大概就是那样的吧,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少,能听见的、能看见的、能感觉到的,也越来越少——少到几乎没有。他在失去意识前想到,如果早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自己会做什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没办法去对章昭严说“其实我喜欢你,你离婚和我过吧”。他也没办法去对章昭严说“你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仇人其实是我爷爷,你能不能不要恨我”。
也许施立荣为他们选好的路是最好的路了吧。
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交集,自然也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所以他想,也许就那样死掉也不错吧。
李重山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曾经名盛一时的林意清会选择从楼上跳下去。因为当一个人困在网中挣脱不了,死亡反而像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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