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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江府的下人就发现二少频繁往三爷书房跑,常是在夜里,刘公子都回家了,二少和三爷也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往往要谈到深夜。
与此同时,侯府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隔三差五便有信件送来,还是侍卫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这个发现让府中下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京里出了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京城没出事,不过他们侯府的主子们就不一定了,二爷和二太太相敬如宾了半辈子,人到中年反而不知为何闹起来了,差点没动手,底下都说想是二爷在外边养了外室被二太太发现了,夫妻俩闹得厉害,将老夫人都惊动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出面调停的。
相比京城侯府中的流言,江州这边算是安静的,至少他们的议论都没传到主子耳里,连江曼桢都没有听见,刘青和刘延宁更加不知道。
不过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刘延宁在收到孙知府的来信后,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江远辰叔侄。
自从孙知府写过第一封信给刘延宁之后,两边就有了来往,孙大人公务繁忙,后边的信件很少亲自写,于是把任务交给了孙三少。孙三少的信很是中规中矩,寥寥几句问候,每隔一两个月才来一封,半个字也没提到刘青。
刘延宁反而挺满意,还没正经定亲呢,孙三少这会儿就惦记上他妹妹,他才要不高兴,总之两边都粉饰太平,就当普通朋友来往了。刘延宁也想慢慢考察这孙三少的心性。
然而对方这次送来的信,是孙知府亲笔所写,刘延宁看完就懵逼了,这孙三少怎么突然要去君山书院了?
懵逼的人不仅刘延宁一个,当初收到信件时,孙知府同他一样惊呆,还找了老亲家张老爷子询问,亲家曾经信誓旦旦,说江三爷很是看重刘举人兄妹,可是如果三爷真的为刘姑娘好,岂会不知这封信可能会影响到刘姑娘的亲事?
张老爷子一介商人,君山书院的大名他仅有耳闻,知之甚少,反而对江远辰亲自写信给孙大人一事更为在意:“三爷亲自给你写信,你们如今来往如何?”
孙知府摇头:“自刘举人来往以后,本府顺道也派人给江府送过节礼,江府虽并未拒绝,回信却是头一回。”
张老爷子对孙知府送礼一事倒不意外,向刘举人的妹妹提亲,便是为了同侯府来往,亲事尚未确定,但也有了交往的由头,孙大人又怎会浪费这个机会?
“以往咱们备的礼从来没进过江府的大门,可见三爷也不介意为刘姑娘撑腰,这还不算看重吗?”张老爷子轻笑,并不能理解孙大人的左右为难,“不如就把这封信当作敲门砖,三爷如今亲自与你书信来往,何不拜托他指教韶渝?那君山书院去不去也无妨。”
“非也。”孙知府摇头,向张老爷子解释了君山书院的来头,例如科举史上曾有过状元、榜眼和探花同时出自君山书院的辉煌记录;当朝太傅等德高望重的大臣也曾前往君山书院,开坛授课;书院学子更是非富即贵,前程远大。
“……且不提三爷可会答应指点韶渝,便是他点头,也不会将韶渝收为入门弟子。反倒是那君山书院名师济济,韶渝若能拜得名师,岂不更好?”
张老爷子听着君山书院的辉煌历史,不由坐直了身子,脸色慎重:“照这般说,君山书院确实不容错过……”
“君山书院不曾公开收徒,若非扬名天下的才子,想要进入书院,便只能求人举荐,要不是三爷曾在君山书院授课,韶渝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孙知府说着又叹起了气,满是为难。
张老爷子越发不解,问道:“又不是韶渝去了君山书院,便不能同刘姑娘定亲,大人为何这般为难?”
“本府正是为此事烦恼,举荐信超过三十日便会失效,若不想错过时间,眼下就得收拾行李,安排韶渝动身前往。而君山书院规矩严格,入学头一年不可离开书院,往后……也要视情况而定。”
听到这里,张老爷子也皱起了眉,意识到了棘手之处,“韶渝如今尚在孝中,若想去君山书院,先前同刘家约定的定亲时间,也只能往后推了。”
“怕的是本府也给不出确切的时日。定亲这等大事,本府已经推迟了一年,不可再重蹈覆辙。”
“也是,再推迟个一年半载,那刘家人怕也不放心,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不可耽误。”张老爷子说着,忽然想到一个念头,“大人您说……这会不会是三爷有意为之?”
“本府也曾这般怀疑,举荐信乃三爷亲自所写,他大可把入学时间定在八月以后。可是三爷先前并未反对亲事,如今为何又有这一出?”
张老爷子也百思不得其解,旋即又问:“那刘举人可知道三爷这番安排?”
孙知府想了想,摇头:“从本月来信看,刘举人应该并不知情。”
张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分析道:“许是三爷有了别的打算,并不方便如实告知,只能从咱们这里入手。”
孙知府沉吟许久,并未作声。
张老爷子便继续道:“韶渝若真能入君山书院,往后的前程想必比咱们之前打算得还更好?同刘家的亲事,已是可有可无,再说三爷给韶渝这个机会,未必没有补偿的意思……”
其实孙知府心里也是这般猜测,只是他毕竟是通过刘举人才能与江三爷来往,现在得了高枝儿,反倒要主动毁约,多少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张老爷子主动点破江远辰的用意,孙知府正好顺势问道:“不知张兄有何高见?”
张老爷子听得孙知府这般称呼,就知道自己的话正合他意,索性也就敞开了说,“鄙人浅见,江三爷主动提携,这般好意大人也不好推拒,只是刘家那边大人也给过承诺,不可主动毁约,倒不如放低姿态,把主动权交给刘家。若刘家有意,待韶渝从书院回来,正好同大人亲去刘家提亲,假如这期间刘家有其他的打算,咱们也不耽误刘姑娘,约定自动作废便是。”
孙知府听到这里,才终于解开了眉头,他倒不怕主动毁约,刘家只有一个举人,他贵为知府,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担心刘举人身后的江远辰,万一他会错了意,惹怒了江三爷,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江宁侯府。那才叫得不偿失。
张老爷子的提议,刚好解决了他最大的担心,孙知府倒不介意放低些姿态,好处已经得到了,不说别的,只亲事这一桩,韶渝以后去了君山书院,满京城那么多贵女,婚事是不用愁了,怎样都要比刘家的好。眼下只要刘家这一关平安度过,别叫刘家对他有了怨言,那他们便再无隐忧了。
至于刘家人,孙知府想刘姑娘到底不小了,他们总不会真的一门心思等韶渝回来,尤其是在自家也不知确切时日的前提下,刘家人势必会找其他出路。况且他都已经把话放下了,倘若刘家找不到更满意的亲事,两家亲事照常,刘家也没了后顾之忧,岂不皆大欢喜?
孙知府此时才放声大笑:“张兄所言甚是,本府这便修书一封,待日后亲自登门致歉。”
然后刘延宁就收到了孙知府的来信。
孙知府这封信里只是略提了提,说“尚在考虑中”,意思是征求刘家的意见,而且他也没有明说这是江远辰的锅,孙知府和师爷幕僚,张老爷子等亲信商量过,大家一致认为江远辰的安排是瞒着刘延宁进行的,孙知府也就不会傻的在刘延宁跟前透露了,而是含糊说收到了远方好友帮助,反正他没说这位“好友”姓甚名谁,刘延宁也无处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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