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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顾主任返场（第1页）

月是故乡明，此时此刻，这句古诗具象化成一轮冰盘似的明月，印在梁时雨眼眸中。远郊的别墅如被遗忘的王国城堡，阁楼角落的窗推开了一条缝隙，沉重而层层叠叠的窗帘荡了荡，落回原位，严丝合缝。北京的冬夜安静无风，干冷的空气让人呼吸为之一醒！梁时雨蹲在窗帘后，缓缓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望着漆黑房间的某处。“不知道顾璇现在怎么样了。”休养了几天后，顾璇返回北京。他先去了光熙医院，见了齐原野，其后上楼，走进一个十分气派的办公室。他坐在老板椅上，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转了一圈，大落地玻璃窗将小半个北京尽收眼底，古董香炉燃烧着上好的沉水香，袅袅香烟似乎在给悬挂其后的欧洲美人上供似的。顾璇招招手：“老陈你学着点，人家这才叫会享受。”陈佐锋往真皮大沙发上一躺，手臂枕在脑袋下，惬意地翘起二郎腿。“把他赶走，这里就归我了。”齐原野推开门，尴尬了一下，忙去看顾璇。“顾总，罗奥到了。”这次第一次真人见面，罗奥比起和上次视频里所见更潇洒了，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奢侈品名牌，手表镶满钻石，顾璇手上的蓝气球还不够人家一个表链的价钱。他十分不高兴，出声赶陈佐锋。“你们中国人不懂得爱惜，这可是爱马仕！”“听不见，你声音跟蚊子似的，就不能大点儿嗓门吗？”陈佐锋躺着不动，反倒还把一条腿翘到沙发背上，指着自己两腿中间。“你过来，趴在这里说！”罗奥登时怒了，但还克制了一下，看着顾璇。“如果有事情谈，请和我的秘书预约时间！现在，从我的办公室出去！”陈佐锋哈哈大笑：“牛棚里养鸡，你好大的架子！”顾璇抬手：“罗奥，你那个香炉不错，拿来我看看。”罗奥不动：“请你职业一点。”“这香炉看着眼熟，该不会你趁我不在家偷我东西吧？”“你这是污蔑！”罗奥怒急，转头就要走。陈佐锋一下跳起来，拦住去路，回头看一眼傻呆呆地站在门口的齐原野。“齐主任，你先出去吧，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你一个斯文人看见。”齐原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门，看看长廊左右，总觉得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抬腿想走，但又想到不宜张扬，忍着腿软站在门口。忽然，手臂被碰了一下。他几乎跳起来！“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能进去！”费娅也吓了一跳：“我并没有想要进去，我是看见顾璇来了，他在里面？”齐原野拼命摇头加摆手。费娅点点头，原来是没在，那我走了。“哎你回来，我的意思是不宜张扬，不宜张扬晓得哇？”费娅不解：“那么他到底是在还是不在？”齐原野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猛然听见里头“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整个人抖了三抖。费娅把耳朵贴在门上，不知听到什么，一步退后。两人对上眼色，又不自在地错开了，一个解了袖扣又系上，一个摘了胸牌又戴好。煎熬的几分钟过去，陈佐锋拉开了门。“哟，大美女也在，一起进来吧。罗副院长现在有空。”“人家不姓罗。”顾璇笑他没文化，低头看着地上：“你姓什么来着？”罗奥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的，英俊如豪车车模的面孔惨白但完好，衬衫遮盖的地方却千疮百孔，疼得他说不出话来。陈佐锋把香炉连带托盘端起来，拿给顾璇。“还真的好像从你家见过。”“红绿彩狮子炉，明代真品，果真是好东西。”顾璇向齐原野招手：“齐主任你来呀，别怕，这个送给你，做你的升职贺礼，从此时此刻起，你就是光熙北京的副院长了！”齐原野战战兢兢走到老板桌前，看着香炉上威武霸气的狮子头，面部不自觉抽动，形成一个难看的笑。“正好搭配您送给我的香料。”顾璇看着罗奥：“刚才陈主任没有打你的脸，是给你留着面子。你知道什么叫‘面子’吗？这东西可轻可重，可大可小。如今你的面子可值钱了，你只要肯丢掉，里子我绝对不会亏了你。”费娅头一回见到顾璇真正用手段，觉得这个人真是阴险，反而向陈佐锋抛了个媚眼，真男人！陈佐锋问她：“大美女，你听得懂吗？”费娅笑起来，刚才顾璇这番话自己是听得懂，就不知道罗奥听不听得懂。“你带来了几个人来北京做你的帮手，你自己离职走，把他们都带走，顾总会给你足够的补偿。”罗奥撑着起来，倒也还算有风度，自甘不如，不愿和这些动手的粗人为伍，可以走。“但是，我没有带任何人来。”顾璇今天心情很好，撑着桌面当钢琴键盘练手指。“或者让陈主任再和你‘谈谈’，直到你想起来为止？”罗奥不说话。费娅很无奈地看着他。“我不会隐喻，我想跟你说明白一点，你是段景兰女士派来的，你来北京带了几个人，安插在重要位置。你不说，我们也已经掌握了名单。你说，直接影响到你能带走多少钱。”顾璇转头看着费娅，又给齐原野使个眼色，意思这人挺厉害吧？齐原野擦擦冷汗，拱拱手：“我还有一个会诊，先走一步。”中午饭之前，大办公桌上摆了六分辞职报告，顾璇一一签字，随后签下给齐原野和费娅的任命书。有敲门声，是齐原野。顾璇还以为他临阵逃了，没想到这人真实在，真是有会诊去忙的。“你没赶上热闹，赶上了个结果。”顾璇把任命书给他：“签字，你卖给我了。”“顾总，你这个……”齐原野又要冒冷汗了，拿过任命书仔细查看条款，发现工资翻了一倍不止：“现在不是共克时艰嘛，我不用这么高的待遇，和原来一样……”他想了想：“给我换个车位吧，我原来的车位挨着消防栓，不安全。”陈佐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得几乎直不起来腰。齐原野不明所以：“我是认真的，那个消防栓真的不安全。”费娅看着顾璇。顾璇也看着她。“我们团队的规矩就从你开始，那就是新加入的人请客吃饭，你琢磨一个地方，回头短信通知我。我可是要先走一步了，我的小秘书让人欺负，我都不知道呢。”陈佐锋听着压根酸，拉着齐原野：“齐主任，你给费娅参谋参谋，她刚来北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北京上学工作，比我知道的还多。”齐原野终于有一丝轻快，无心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天亮了。”顾璇正起身要走，闻听此言顿了顿脚步，心中滚过一阵热浪。调度中心繁忙依旧，但人少多了，主监控台上的电话疯狂在响。顾璇赶紧过去，接起来。“光熙急诊，您好，我是值班主任顾璇。”“顾主任？”对方声音几乎劈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璇听出来是一个急诊住院医，没工夫解释，问他什么事。“顾主任你快给我安排个车，我这里接报警是一个病人食物中毒，来了以后发现是全家八口人，你快再调两辆车来。”“没问题，稍等。”顾璇立马查看救护车库存，只有一辆空闲，却不敢轻易派出。他查看大屏幕救护车动线图，又紧急翻了共享日志，看到有两辆车空载回程，赶紧调度过去。他给住院医回电，问清情况，在日志里写下概要。陈佐锋靠在桌边静静地看着顾璇，面上浮起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敬佩。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刚刚来调度中心工作的时候。虽然是来当卧底的，但工作还是得做，每次电话一响，他就头皮发麻，就怕人家问啥他答不上来。但每在此时，身后总有转椅滚轮响动，是顾璇默不作声地来听他的电话。他心里便会安定很多，有些时候不等他求助，顾璇已经给出了答案。”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笑得好猥琐。“顾璇忙完工作，抬手打了陈佐锋一下。陈佐锋笑得更开心了，拍拍手叫大家注意。“顾主任又回来了，这次是顾老板了，以后光熙医疗他一个人说了算！”调度员这才发现顾璇，一个个起身欢呼，但都压着声音。“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顾璇压了压手：“好好接电话，厨房今天有龙虾。”“是大龙虾还是小龙虾？”程颐心走了过来。顾璇板起脸。“你这个值班副主任不尽职啊，电话响了那么半天，人去哪儿了？”程颐心：“开会去了呗，听陈主任说你回来了，我溜出来的。”陈佐锋解释说最近很多人离职，他自己又去了新加坡好几天，都靠程颐心撑着。程颐心没有想象中的眼泪汪汪，倒还挺坚强的，就是眼下一片乌青，颧骨都支起来了，满脸的疲惫。“我虽然升了副主任，但那是陈主任跟我换的。我听说陈主任离婚了，肯定是这件事闹的，都怪我。”“这怎么能怪你呢？”顾璇说：“这是高天风云、神仙打架，你有什么办法？”陈佐锋也拍拍她的肩膀。“你别瞎琢磨，我离婚是……哎？”他愣了一下：“我还没办离婚手续呢，你怎么知道的？”“那肯定是我有渠道啊。“程颐心笑笑，不解释了。午餐选在旺顺阁，包间里本来桌子很大，鱼头端上来，瞬间显得一切东西都小巧起来。陈佐锋装着播音腔给费娅介绍：“这是鲸鱼头，专门宴请外宾的。”程颐心笑喷。费娅无语转头看着齐原野：“随时随地开玩笑也是咱们团队的规矩吗？”齐原野摇头加摆手。顾璇笑笑一扬手。“先吃饭，咱们团队的规矩是吃饱了好干活。”人人都吃的挺饱的，陈佐锋吃得少，多喝了两杯，舀了一大勺鱼脑倒进顾璇碗里。“你吃一口。”顾璇笑笑，摸着手边的豆浆，点点头。但是自始至终，他一口也没动。午后日暖，玉兰花的苞的绒毛在阳光下如一缕缕银丝，顾璇想随手拍，但忘记了，相机没在身边，在新加坡的家里。他和陈佐锋站在树下，陈佐锋抽烟，他望天，等待一个回电。吃饭之前，他联系过覃教授，对方答应见他，也给了地址，等他来了，却说不方便，让他再等等。陈佐锋抽完一支烟，犯起了嘀咕。现在两方对峙，虽然说不好覃教授和青寰健康的关系，但总该避嫌，这时候见顾璇，似乎不太合适。“邘剑呢？好几天了，我联系他，他都不理我。”顾璇突然这么问，陈佐锋心虚了下。“他高来高去的，谁知道他？”顾璇双手揣在羊绒大衣袖子里，偏了偏头，琥珀色的瞳仁望向陈佐锋。陈佐锋梗了半天脖子，还是抵不过压力，率先让步。“你家那个阿白就是被邘剑抓了。”顾璇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在新加坡的最后几天，梁时雨的手机丢失，家里也没有固定电话，她是怎么和外界联系，能去光熙医院给小病患会诊的呢？一定是有人帮忙，那么是谁呢？如今一看，答案不言自明。“你家那个哑巴工人，他就是有问题，且不说梁医生怎么样。我就说我当时看到的，这人肌肉紧实，是个练家子，虽然他被梁医生卸掉了关节，可是力气很大，能从二楼下来，从一楼出门。一般人在手脚关节被卸掉的情况下是不懂得怎么发力的。”陈佐锋到底还是有点背叛的别扭，声音低下来。“你只管不信，谁说的你都不听，也难怪梁医生生气。”“她没跟我生气。”顾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但陈佐锋问他是怎么哄人的，他又不说话了。他们等了很久，覃教授的通知还没来，再打电话过去，对方直接不接了。顾璇咬了咬牙，走！他们还有下一个人选。苏叶青！在一个很老旧的学校院区，两人截住了他。这是一个很瘦的男人，大约三旬过半的年纪，身高中等，面目属于丢到人群里再难发现的那种，一身衣服也很朴素。据调查，他只有青寰健康一个工作职务。青寰健康并不是个赚钱的公司，仅拥有0。4%的股份，这人相当于是个前台。顾璇没对他抱太大期望，自我介绍了一番，请人去茶楼雅间。苏叶青并没拒绝，落座之后率先发了一圈名片。“各位老板，日后肯定还会再见，今天以茶代酒，预祝我们以后能够通力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