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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邵长韫借故出了内宅,自往外书房而去。
彼时,夜色已沉,一轮朗月徐徐升起,斜挂天边。月色如霜,澄映清辉,世间诸物恍若也镀上了一抹清浅银霜。
张靖启门进来,见邵长韫独坐椅间,便低声问道:“爷当真要将那个物件托付于廉王吗?”
邵长韫闻声,微微点首作答,并不开口搭言。
张靖见邵长韫意态闲散,不由急言道:“爷,此时趁着廉王未至,尚有回环之地。爷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说不得还有别的选择。”
邵长韫侧首看向张靖,徐徐反问道:“那张叔觉得我该作何选择呢?”
张靖未曾想邵长韫会反问于他,面上倏然一愣,粗声回道:“就算爷瞧不上那康王,不愿扶持与他,老奴尚能理解。可那淮王,爷为何不再考虑一下。咱谢邵两家联姻之后,咱们邵家就算再不涉及党争,在这世人眼中,也隶属那三皇子一派。既是如此,爷何不将那物件与了淮王,也好做个人情。以后,这淮王必也格外看重咱们邵家。”
张靖言及此处,言语一顿,颇有些不服气道:“可爷偏生选了那淮王,这淮王一无权二无势的。于朝政之上,又素来没有什么作为。若依爷所言,平白将此物托付于他,老奴实在是不放心。”
“张叔所言,倒有几分道理。”邵长韫微微颔首,口中话锋却陡然一转,沉声道:“依照目今形势,确如张叔所言。可张叔却忘了,这朝堂风云,瞬息万变。此刻风平无波,却不代表这将来也是晴空疏云。”
“爷此话何意?”张靖不解道。
邵长韫浅浅一笑道:“若打个比方,目今这朝堂局势,就如同这水中行舟。”
“水中行舟?”张靖口中嗫喏了两句,却仍不解邵长韫何意。
邵长韫温言解释道:“舟行于江河,不因水上山高而阻断行程,却因水底暗礁,而致使舟毁人亡。如今这朝堂形势亦是这般,此山虽高,却比不上这水中礁来的狠绝。张叔且等着瞧便是,这廉王……日后也不是个善茬。”
张靖抓了抓发梢,迷茫道:“爷说的这些,老奴也只能堪堪听得懂大半。既然爷心中有了章程,那老奴便不再多言了,一切全依爷的主意。”
邵长韫双眸微眯,饮尽盏中余茶,叹道:“若是太平之时,也就罢了。一旦风起,便是抄家灭族的祸患。今夜,若能说得通廉王。日后时机一到,张叔一定要将那个物件亲手交于廉王手中。此事甚重,张叔万不可忘记。”
张靖敛容整袂,长揖到底,恭敬说道:“老奴必不负所托。”
话及至此,邵长韫长眉轻展,浅笑道:“此物若能脱手,也算是一件益事。”
“早该如此了。”张靖抚须应了一声,抬眼瞧了瞧外间天色,替邵长韫撤下案上残茶,不禁担忧道:“爷,都这个时辰,廉王他当真的会来吗?老奴总觉得这心里空荡荡的。”
邵长韫阖目端坐于椅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语调平和道:“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这时辰虽到了,可这……”张靖来回踱步两圈,犹不放心道:“因着那陈启身死,这萧帝对咱们府里的监视愈加严密起来。廉王此时而来,难保萧帝不会发现。”
“廉王若是连这小小眼线都避不开,也当不起那个物件。”
“老奴这也是心里不落底。”张靖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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