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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萧辕夜访惊真假,心怀惊疑究来处。
如今且说邵长韫听萧辕追问那玉玺的来处,手中持剪挑烛的动作便是一顿,他垂下眼帘,慢慢放下手中银剪,面上神色未见一丝波动。
那萧辕于朝堂之上,亦是翻滚了几载的人物。虽不能勘破邵长韫的心思,仍旧从他微滞地动作之间窥得了一丝端倪,遂笑语问道:“怎么,长韫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长夜漫漫,你我二人对坐夜语,借以打发这无聊的辰光,岂不妙哉。”萧辕呵呵一笑,借用了邵长韫方才之言。言罢,他正身端坐于椅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邵长韫凝眉沉思了良久,面上凝起了一股若有若无地阴云,沉吟说道:“王爷可知道家父出身?”
萧辕面色微怔,邵长韫这平白一问,倒叫他有些发蒙。虽是如此,仍是细想了一番,给出了一个自认中肯的答复。
“邵老国公原为大齐黄阁,于宣文一十八年间弃暗投明,大开城门以迎新帝。正因此举,起义大军未失一兵一卒便推翻齐六世统治,得以建立新朝。父王感念其功绩,不因其为前朝遗臣而另行待之。于大成立国之后,便下诏册封邵老为定国公。”
邵长韫抬首长叹一声,眸色清润若澄塘碧空。可那静平水色之下,却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邵长韫不禁失笑道:“亦是因此,我邵氏一族于世人眼中便是那贪慕荣华、背主弃义之徒。而那些反成复齐之流,更是恨不得食吾辈之肉,饮吾辈之血。”
“前尘已过,长韫兄又何必再提。”萧辕面上神色微凝,安慰道。“况且父王早已下旨诛杀反成余孽,所剩残众,亦不过是些蜉蝣蚱蜢之辈,不足为惧。只要长韫兄心向大成、永不生变,我大成王朝必可保你平安无虞。小小余孽,又何须长韫兄烦忧。”
邵长韫默然良久,喉间发出一声沉重地叹息,面上挣扎之色顿起。
“长韫兄……”萧辕不知邵长韫面上为何露出这般神情,不禁轻唤一声。
邵长韫阖目片刻,方才直视萧辕说道:“家父前朝金殿拜相之前,是某骑都尉麾下的一个微贱谋士。”
萧辕朗笑一声,道:“英雄不问出处,令尊一入朝堂,便如鱼得水,谁说……”
话犹未完,萧辕心中一丝暗线猛然串连,未尽之言亦让他尽数吞入腹中。萧辕猛然抬首,双眸满含质询之色,他定定锁目于邵长韫,以求证他心中所思。
“家父所追随的那位骑都尉……便是您的父王,亦是当今圣上。”
邵长韫唇角依旧勾着一丝清浅的笑意,他神色未变,开口所说之言,却似惊雷一道,打了萧辕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难道……”萧辕心中一片乱麻,喃喃不知所言。
今夜,一个接连一个的惊天消息,业已打乱了萧辕一贯的认知。萧辕自觉其身恍若一只孤叶小舟,深陷泥潭犹窃喜,不知内情妄攀云。
纵使萧辕百般长袖善舞,精于权谋,事事谨慎、处处留心,潜藏隐匿胸中野心,以谋皇权。但直至今时,萧辕方才参悟,何为真正的帝王权谋。谋于众人未察时,计定局终无人知。他自己于通天谋略之前,也不过一个懵懂小儿矣。
今夜,经此一事,萧辕日后又别有一番作为。此系后言,暂且搁过,如今且说这月满西楼之约。
邵长韫见萧辕面上神色微动,知他心中必有猜疑,遂淡淡说道:“王爷何不将心中所疑说出,在下愿尽绵薄之力,尽数解之。”
“大齐末年,政治昏聩,民愤汹涌。父王被迫举兵起义,意欲取齐六世而代为王。而令尊此前便入朝拜相,若依你而言,这两者之间想是有所关联。”萧辕按下心中的汹涌波涛,将他心中头一宗的疑惑说出。
“当年,齐朝虽说已露末世之景,但它传世已有二百余载。根基之深,不是只凭蛮力击之便能轻易撼动的。家父勘破圣上心思,献上了一出连环之计。”邵长韫语意滞黏道。
“欲毁巨树,必坏其根。”萧辕慨叹一句,挑眉说道。“令尊便是这出连环计中的头一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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