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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房间,门窗紧闭,简陋的陈设,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是宫中最廉价的碗,上面还有几个缺口。
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根本无法御寒,幸而如今时节正暖,否则不必其他,便是天寒便能将人送走。
然这天暖却也有它的劣处,伤口不易结痂,需得好生照料,不若轻易便能让伤口化脓,感染而亡。
吕言端着药进来,床榻上的人虚弱地睁开眼,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辰,你怎得不在主子跟前当差?”
吕言将药碗放下,转身开窗通风,回来小心将人扶起,注意着不碰到伤口,“殿下心善,得知我家中有事,特意准许我休息两日。”
他没说自己被越青君发现偷拿金叶子,梁公公便以为他是自己求的两日假期,心中一暖。
“你虽跟在六殿下身边几年,可奴婢在主子面前的面子不能随意消耗,否则等你有朝一日想用时,却发现不仅用无可用,甚至被主子厌弃。”
吕言:“殿下为人宽仁。”
梁公公心中一叹,上面的主子,又哪有真正宽仁的,如今六殿下愿意宽仁,约莫也不过是时势令他如此。
就如他,也觉得自己曾陪伴圣上多年,多少有几分情面。
然而一旦有所差错,仍是为对方厌弃,半点不留情。
一朝跌落,满宫竟无人相救,皆想争抢他曾经的位子,唯有眼前这个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内官,惦记着曾经偶然的恩情,为他买药煎药,小心照顾。
吕言并未多言,他心中还有更深的野望,被主子发现自己犯错固然令人惊惶恐惧,然而主子非但没有将他治罪,而是选择拿捏他,是否说明他能有机会被对方重用?
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会将素来低调且无权无势的六皇子的重用放在眼中,可如今对方既然心有谋算,并非无能之辈,那他也愿意赌上一把。
*
近来连日未曾下雨,空气不免有些闷热,天子移驾青莲宫。
青莲宫中有一莲池活水湖,湖中莲叶铺遍,绿意茵茵,虽时节略早,却已有莲花或亭亭玉立,或含苞待放,一眼望去,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天子游湖,柳昭仪随侍在侧。
“爱妃,看这莲花,像不像你当年为朕跳采莲舞用的那一支?”章和帝指着湖中一朵红白双拼的玉蝶虎口说。
柳昭仪随意看了一眼,挽着章和帝撒娇道:“圣上,莲有相似,却无相同,当年那朵莲花可是我用您送的种子培育而来,世上独一无二。”
章和帝闻言哈哈一笑:“爱妃说的是,爱妃也是朕的独一无二。”
帝妃二人回宫饮酒作乐,柳昭仪为天子献舞,章和帝很快沉醉其中,忘却其他。
深夜,章和帝醉后幽幽转醒,身侧美人赤裸,白日荒唐的艳红轻纱早已破碎不堪,落在地上,仔细去瞧,还能在上面看见不明污迹。
“几时了?”
帘外侍候的宫人挂起帘幔:“回陛下,已是子时。”
章和帝起身任由宫人为自己披上寝衣。
宫人恭维道:“此乃江南进贡上来的月华锦,贵妃娘娘亲手制作,据说穿在身上如映月华,夜色灯烛下格外飘逸华美,正配陛下英姿。”
章和帝被恭维得心情舒畅,也觉这身衣裳极衬自己。
“表妹有心了,让人把那匣子南海珍珠给贵妃送去。”
“贵妃娘娘听了必定欢喜万分。”
章和帝喜爱附庸风雅,既叫月华锦,自然要名副其实才够美。
当即让宫人提灯,要趁着夜色去湖边赏月。
更深露重,章和帝只带了几人提灯随侍。
行至湖边时,却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些许火光。
“陛下当心,待奴婢前去瞧瞧是何人在此冒犯。”随侍宫人出声。
章和帝摆摆手示意不要惊扰了人。
天子多情,后宫争宠手段层出不穷,类似偶遇这种事,在这后宫早已发生不知多少遍,天子心知肚明,非但不觉得这是僭越冒犯,有窥伺帝踪之嫌,反而认为这是他的爱妃们对自己的深深情意,因而往往也乐意配合对方,今日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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