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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九渊使者从周围的草丛树顶等隐蔽处现身,约莫十余人,个个身带鬼角半面和破魂甲,手持兵刃,杀气腾腾,显然是为惨死的同伴报仇而来。忽听一人沉声喝道:“……别动。”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另一名戴着四角半面的九渊使回头怒道:“她……这婆娘杀了祁师弟啊!你他妈的还别动?”应风色认出他的声音,暗忖:“运古色也来了。发号施令之人……莫非是龙方?”不知是不是久未听闻,只觉不像。
运古色不听人话的毛病依然未改,尤不听龙方之言,反口间已提着长杆“璜余谿钓”窜出,周围七、八人似以他为马首,也跟着掠阵,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过片刻,最终全冲了过来。
“别动!”藏身于暗影中的龙方暴喝。
他的喝止像起了反效果,连原本迟疑的九渊使者,也跟着奋勇争先起来,各擎兵器,飞也似的扑向杜妆怜,要为那惨死的“祁师弟”报仇——应风色忽然醒悟:这帮人恐怕是运古色拉联的派系,显然在这段时间致力丰厚羽翼的不只龙方而已。以运古色绝不下人的别扭,“风云峡麒麟儿”既死,降界大权复归于幸存的使者,没有了羽羊神那无声无息、偏又无孔不入的强大宰制,区区龙大方做得了他的主子?双方就算明着还未反目,暗地里肯定是你来我往,争做魁首。
龙方是见过羽羊神的真面目的,顾挽松早在火烧养颐家当夜,就已将降界的资料交给了龙方飓色,以龙方的性格,不可能对人开诚布公,迄今犹能僭居九渊使的首领,全赖其中的信息不对称所致。
运古色等埋伏在周围,目睹“羽羊神”先败于言满霜之手,又受制于杜妆怜,谁能从女魔头手里保下他,事后从他身上撬得的好处,必定远远胜于龙方。龙方越是阻拦,越证明运古色所料无差,哪有乖乖罢手之理?
包含运古色在内的十五名九渊使,至此再无疑义,舍了沿途的梁燕贞、怜清浅等,冲向杜妆怜一人!
杜妆怜大袖飘扬,与言满霜的红缨大枪换过几招,以短击长,被沉重的枪势迫得点足旋闪,进退间双丸跌宕,撑饱的衣襟剧烈晃荡,绵软的巨乳抛落时那沉甸甸的重量感,几乎令人生出“扯断颈绳”的错觉;偶一抬手,袍袖滑落肘间,露出幼细如鹅颈的白皙皓腕,衬与指间鲜红的晶石剑柄、飞甩的及腰银发,说不出的妖艳凄婉。
应风色瞧得血脉贲张,此前无论杜妆怜的容色再美身段再火辣,在女郎强大的威压之下,也只有全神戒慎的份,这是自杜妆怜露面以来,青年首度对她生出非分之想,回神惊觉下身肿胀得厉害,非佝着身子才不致出丑。
眼看杜妆怜一路退后,即将以背门迎向一众九渊使,蓦地银发一荡,也没看清她是怎生腾挪的,刺目的红裳已转至为首的九渊使者背后,从那人胁腋边上穿出一剑,“噗!”刺入他身畔另一名使者的咽喉。
言满霜亟欲追击,无奈枪走一线,绕不过挡路之人,怒叱:“……闪开!”硬生生将那人横击挑开,赫见他身后已有四五人倒地,连一记兵刃交击的铿响也没听见,敢情杜妆怜取命是不用第二剑的。
失算的不只有运古色,满霜也是。
过往两场惨烈屠杀重又涌上心头,耳畔仿佛回荡着邬昙仙乡的庄人,以及水月门下的惨呼悲号,举目一片赤红、仿佛被血泼了满眼,难以形容的惊恐骇异,如毒蛇般紧缚着女郎,令她突然失去战意。
长久以来她避居此地,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言满霜决计不会承认,但就连以“三绝”惟明之名沿着断肠湖踢馆、名震两湖南北岸时,她也没有直薄水月停轩的勇气,杜妆怜与其说是仇人,更像某种心魔,将不曾衰老的女郎禁锢在童年目击的血案现场,无论身或心都无法逃离。
铿啷一声大枪坠地,言满霜如梦初醒,慌忙弯腰捡拾,抬头赫见十五名奇宫的九渊使者只余一人站立,单手摀喉,口中发出可怕的格格声响,颤着手扯落鬼角半面,双目暴凸,神情与其说是痛苦,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颤巍巍地转头像找什么似的,谁知脖颈微侧,便即软软瘫倒,再也不动。
一地死人,血味却未如想像中那般腥浓冲天,视界里能看清的几名死者全是咽喉中剑,伤处不怎么汩血,是被剑尖恰到好处地扎凹喉管,气绝而亡。这力道若施于他处,怕连玉麦棒子都掰不断,但杜妆怜取命只需这样,逾此即奢。
她……她的杀人技艺,又更精进了。言满霜樱唇微歙,却无法发出声音,然而场中的杀戮还未歇止。
杜妆怜像停不下来似的,信手将抱着鹿韭丹之尸的胡媚世刺于剑下,连近在咫尺的怜清浅都来不及出手。肌肤到在月光下微透幽蓝的女阴人柳眉一轩,清叱道:“你做什么!”双掌翩联,使的正是骧公绝学《鹜下惊涛手》,蝴蝶般的玉手残影在月下回映着淡淡的银辉,不知在何时已戴上了银丝手套一类,显然怜姑娘也发现形势不对,暗中预作提防,料不到杜妆怜比她所想疯得更厉害,不问因由、不分敌我,说杀便杀。
鹜下惊涛手一出,势如狂风卷浪,怜清浅戴了银丝手套的一双玉手无惧刀剑,直欲抢入杜妆怜怀中。银发女郎螓首微仰,素履倒退,蜂腰左拧右绞宛若牛筋索,已无法以“弹性绝佳”四字形容,简直就像一柄旋搅的百炼缅剑,沃乳抛甩更甚,时而昂挺如笋,时而摊坠似椒实;就在这看似应接无暇的退势间,蓦地一道匹练银光自袍影间穿出,不偏不倚正中怜清浅咽喉,仿佛是她认准了自撞上来也似,之快之绝,竟是无人可救。
“怜……怜姑娘!”
梁燕贞眦目欲裂,尚不及起身,彤艳艳的血袍银丝已入眼帘,一点奇寒抵喉而至,迫得她寒毛直竖,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感窜上脑门!
毕竟是屡屡死里逃生,自逆境中上位的风花晚楼之主,梁燕贞绝非闭目待死之人,雪颈微侧,但觉颈畔热辣辣一阵锐疼,锋刃贴颈削过,乌绸浓发卷着一缕淡淡幽香荡开剑势,相救者,却不是莫婷是谁?
应风色毋须遁入虚境,或借助“无界心流”之能,也几乎能看清杜妆怜的每一次出手;换言之,被誉为“东海快剑前三”的杜妆怜,其剑非是以快著称。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原以为杜妆怜是一味抢攻,直到运古色率众杀出,才约略看出不对。
运掩古色的实力,应风色清楚得很,只略逊夺舍前的自己半筹,应风色很难想像不靠“无界心流”,要如何在一招都没换过的情况下,径取其咽喉要害。
杜妆怜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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