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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钟远远地停下脚步,满脸无奈,却仍硬着头皮说道:“姐,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若不这么说,你怎肯起身?你整日这样浑浑噩噩地躺着成何体统?爹和大哥虽不知所踪,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难道你以为,我们几个小的心中就不痛苦吗?可我们得活着,姐,你该接受现实了。大海茫茫,咱们真要指望还能找到他们活着归来么?”
林娇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夺过阿易手中的铲子,扬起手便欲打阿钟。幸亏周围的乡邻们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拦住她,苦口婆心地相劝道:“大姐,息怒啊!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虽言语刺耳,却是句句在理啊。”
“是啊!孩子们都不易,这种时候咱可不能自乱阵脚。还是等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再一起追查凶手,为亲人讨回公道吧!”
林娇握紧铲子,听着四周劝慰的声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捂住脸,哽咽地哭喊道:“爹啊,大哥啊,娇儿不孝,连你们的影踪都寻不着啊……”那哭声凄凉悲切,引得在场者无不动容,纷纷为这命运多舛的家庭唏嘘不已。
“知府大人驾到!”
这一声喊,宛如惊雷炸响,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望,就连方才泣不成声的林娇也强忍悲痛,站起了身子。只见前方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一众官员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县知府大人,身旁则是安胜灵,还有随行的仵作一名、书吏一名,以及五名衙役紧随其后。衙役们迅速围成一圈,将百姓们与尸体隔离开来,众人不得不向后退避三舍,喧哗的声浪也逐渐低了下来。
县知府大人初见那腐败不堪的尸身,眉头微皱,不由得掩鼻远离几步,显然是被那恶臭熏得难以忍受。反观安胜灵与仵作,则早已戴上面罩,镇定自若地观察起尸体的状况。仵作细细端详后,开口道:“生活在沿海之地,海上浮尸时有漂来,此等情形屡见不鲜,今日所见,正是典型的海中浮尸无疑。”
书吏随即翻开手中的册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记录着仵作所述:“脖颈之处伤口创角锐利,创缘整齐,创腔清洁,创壁光滑,此乃锐器所致,断定为一刀砍断之状。又观其手足之上有捆缚痕迹,推测生前被人束缚手足。”
仵作从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转身对安胜灵抱拳禀报道:“小人将要解剖尸体,然此类浮尸体内往往蕴藏大量臭气、毒气,怕是顷刻之间四散开来,尚请大人们退后,以策安全。”
安胜灵与知府大人闻言,连忙向后退去几步,掩口屏息,唯恐吸入那腥臭之气。仵作虽行医多年,却也是心中忐忑,双手微微颤抖,他屏住呼吸,轻轻用刀划开了尸体的腹部,顿时,一股腥臭的液体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污浊不堪,顷刻之间弥漫四周,恶臭直扑面门。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无不捂嘴皱眉,有的转身便逃,有的面色苍白呕吐不止,等那臭气稍稍散去,方才有人壮起胆子,再次挤近几步,远远地探望着尸体的情况。
待那恶气稍微平息,仵作再度上前仔细查验,良久之后,他直起身来,面色凝重地对县知府和安胜灵道:“大人,这具尸体的皮肉颜色泛黄,手指缝隙中并无泥沙,显然在水中浸泡已久。依腐败程度来看,死者已逝多时。更为诡异的是,死者体内血液少之又少,仿佛被人抽干殆尽。从其肺脏、心脏及胃部等脏器情形来看,体内并无积水之象,可以推断,死者乃生前被斩首,而非溺亡后坠入水中。”
仵作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死者身躯表面无多余创伤,初步判断其致死原因乃是斩首所致。至于体内血液为何尽失,小人推测,这极有可能是在斩首之后,凶手将死者悬挂倒吊,任其血液自脖颈流出,就如同屠宰牲畜一般处理。”他说完这番话,围观者们皆是惊愕不已,有人倒吸凉气,有人低声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更是露出惶恐之色。
人群中低声私语,皆在暗自揣测凶手之残忍狠毒。更有胆小者,早已吓得浑身发颤,唯恐这等狠人藏匿于城中,下一刻便寻上自己。县知府见此情状,心头烦躁,忙掩住口鼻,厉声对百姓喝道:“好了!好了!尔等莫要在此添乱!此地非是看热闹之地,若有识得此尸者,可上前留下口供;若不认得,速速散去,休得在此聚众起哄!散了,散了!”
百姓们闻言,虽是三心二意,仍有些不舍得离去,然知府大人威严不可违,皆不得不三三两两地向外退去。然而,林娇心中却似有千刀万剐之痛,想到父亲与大哥可能亦是遭受如此下场,她那颗早已悲痛欲绝的心,更是痛苦万分。她忽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知府大人的衣袖,泪眼婆娑,哽咽道:“大人!我是林娇,您还记得吗?我家爹与大哥失踪一事,可曾有了下落?今日此事,莫非真与他们那场绑架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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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见林娇如此激动,忙安抚道:“姑娘莫要如此焦急,此尸究竟是何人,尚未能确凿断定,一切待查明之后再作论断。”
正当此时,忽听得一声稚嫩的童音自林娇身后传来:“大人!我知道这尸体是谁的!”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阿钟,只见他面色坚定,走上前来道:“那具尸身所穿之衣服,小人认得!他便是前些时日欺辱我与阿易的鱼商!那衣裳,我再熟悉不过!”
在众人注视下,阿钟眼神闪动,脑中不由浮现出那日之景。那时,他与阿易兄弟二人在船舶市场嬉戏打闹,不慎撞上一人。那人扭过头来,满脸不屑,抓住阿钟的衣襟,恶声恶气道:“走路不长眼么?”
阿钟抬眼一瞧,那人正是那位鱼商,常在市集中横行霸道,仗着些许势力,强买强卖,不由得心生厌恶。鱼商见是阿钟,冷笑一声:“哟,小子,原来是你!怎么,最近你家可不见打渔了?鱼贸市场上也不见你们身影,是不是你们家大哥也给妖怪叼走了呀?哈哈哈哈!”
阿钟听了这般羞辱之言,怒火中烧,猛地一脚踩在那鱼商脚背上,咬牙骂道:“你才全家被妖怪吃了!”那鱼商大怒,回手便是一拳击在阿钟肩头,喝骂道:“小崽子,不识抬举!”
忽闻得远处有人唤道:“何兄,船即将启程,快些上来吧!”鱼商听罢,抛下阿钟,对着那人笑逐颜开,谄媚地迎了上去。阿钟目送着鱼商离去的方向,远远望见那船上站立之人,居高临下,目光如炬,脸颊之上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令人生畏。阿钟紧紧攥住拳头,暗自铭记下那一幕,心知这鱼商背后必有权势人物相助,非寻常人可惹。如今再见此尸身,往昔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方才将此事道与众人,而他再回思那脸带疤痕之人,犹如魑魅魍魉,似恶鬼般阴森可怖,叫人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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