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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灌洋油到这儿来……清亮亮的洋油哦!点灯火头儿不结痂儿不用拨捻儿,老棉油灯该扔掉啦!灌一斤洋油白送一盒儿洋火儿!都是稀奇少见的洋东西呀!”
路过这儿的人看着只有一枚铜圆儿大的装洋油的洋铁皮桶口儿,伸着鼻子闻了闻,“咦……这兔孙儿洋油味儿真难闻!听说洋油点灯亮是亮,就是有点儿贵,还是点棉油灯省钱。”
两个穿戴不俗卖洋油的中年人儿听了不屑道:“嫌贵?洋人的洋货咋能不贵?!咱中国人儿做不出来哇!要是咱中国人儿能做出来不就便宜啦!这种壳牌儿的洋油从上海倒腾到开封,又从开封倒腾到原武……光说这倒腾费用就不少哇!”
“大瓦罐儿贱卖嘞!黑明发亮的大瓦罐哇!盛粮食离不了的,比布袋强得多哦!不怕老鼠咬,不怕屋漏雨,都是黄河细胶泥烧制的,结实得很呐!”
“卖洋铁桶……轻巧的洋铁桶!笨重的木水桶没法儿比哇!都是洋人制造的薄铁皮做的,不生锈不漏水,难得遇到的洋货哇!”
“卖扁担!榆木做的好扁担,又轻又绵软!庄稼人儿离不了的,担再重的东西也压不折。”
这时在集市上的商贩儿吆喝声中,“活菩萨”老郎中背着双手,兜里揣着银子在会上不断逛游着。
他是到会上看看有没有卖药材的,想买些合适的药材炮制配药。
他看到荷花儿牵着一只老羊,还手忙脚乱地招呼着两只小羊儿。他弄不清荷花儿是在卖羊,还是买了羊要赶回家去,或是牵着羊儿路过会上。
老郎中挤过纷乱的人群走到荷花儿跟前,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荷花儿呀……你是在唱哪出戏哇?”
荷花儿看到是老郎中,摇着头苦笑道:“这戏俺难得唱哈……这三只羊儿算把俺难住啦!”
“这些羊儿是你买的?还是你要卖这些羊儿?”老郎中疑惑地问道。
接着老郎中开玩笑道:“总不会是你满头大汗逗着羊儿在会上玩耍吧?!”
老郎中一下把荷花儿逗乐了,她擦着额头上的热汗哈哈笑道:“还玩耍哩……快把俺急出病来了!是在卖羊哇。”
“没见过像你这样卖羊的人儿……俗话说:干啥说啥、卖啥吆喝啥,你卖羊咋不吆喝卖羊哇?!”
“俺从没做过这样的生意,俺不会吆喝呀!”荷花儿满脸涨红笑道,“俺想吆喝但张不开嘴哇!”
老郎中捋着胡子认真看了看荷花儿问道:“这羊是你养的?卖羊的季节都是在秋后,这个季节又不缺青草正是养羊的时候,你咋这个时候卖哇?你没看看这整个会上卖吃草的家畜很少见。”
荷花儿敛住笑容苦涩地轻声说道:“这三只羊是俺娘家的,不得已呀……不卖不中呀!”
“你大声点儿说……”老郎中两只手掌撑着两只耳朵,“这会上人声鼎沸乱糟糟的,不大声听不清啊!”
“这羊是俺娘家的。”荷花儿大声向“活菩萨”说道,“不得已才牵来卖。”
“你牵你娘家的羊来卖……”“活菩萨”摸着胡子寻思着说道,“不得已才牵来卖……那一定是你急着用钱呗。”
荷花儿望着“活菩萨”微笑着说道:“大叔哇……您就别操俺卖羊的心啦……您就忙您的事儿去吧!这几只羊儿一会儿就会卖掉的。”
“看看……看看……”“活菩萨”忽然生起气来,“你荷花儿把大叔当做外人儿了是吧?!你荷花儿的难处只要大叔帮得了,大叔是一定要帮的!牛壮贤侄没回来大叔更得帮!等牛壮贤侄回来了,你荷花儿求大叔帮、你大叔也不帮你。”
荷花儿低着脑袋,默默地在搓弄她的长辫梢儿,眼里透着泪光。
“黄芪!黄芪!上等黄芪!”一个卖药材的商贩在不远处大声吆喝着,“去年的干黄芪呀!武陟县产的上等货哇!”
“上等黄芪……”老郎中下意识地捋着胡子扭头向吆喝处望了望。
“卖地黄!熟地黄!烤焙得不老不嫩,是配药的好材料哇!”
“熟地黄……”老郎中又捋着胡子扭头向吆喝卖地黄的人儿看了几眼。
“这不是药铺的老郎中吗?我说您的药铺咋锁着门儿,原来您在这里。”一个药材商贩在人群里踮着脚儿伸着脖子向“活菩萨”大声打招呼,“我这些熟地黄可是您配药的好材料哇!您来说好价钱我就扛到您的药铺去。咱是老熟人儿啦,您配药还是用熟人的东西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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