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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衣捏眉心:“听闻这两日朝堂上已闹翻了天,你还有闲心思跑我这儿来插科打诨?”
“就是闹翻了天朕才来你这儿躲清净呀,不然一个人面对一堆糟烂事儿,多闹心?”雍盛用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铜柱金箱一夜之间收上来的书函堆积如山,其中招谏匣只占两成,申冤的竟多达八成,交付翰林苑筛选分类,一多半都是针对此次贡举选拔结果的异议。朕特意查阅一番,中榜仕子确实如传言一般用的都是那什么狗屁不通的焚香体,无一例外!早晨议政,大臣们自发分成了好几个派别,一会儿就何种文体更好各抒己见,一会儿因科考之下隐形的贫富偏见吵得不可开交。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又从何处泄露了一些中榜仕子应试的答卷,如今大街小巷人人都是主考官,将这些被誊抄出去的答卷批得一文不名。这不,才两三日,街头巷尾连讽刺童谣都编出来了,什么家贫不用苦读书,鬻文卖字去换香。头疼,提起这些朕的头啊,就疼得很!”
谢折衣静静听着,案上那把铮亮如镜的剑倒映出他摄人魂魄的容颜:“如此一来,这次恩科保不齐又得作废,届时如何?再重开一次?”
雍盛摇头:“一而再,再而三,朝廷颜面何存?”
“不如补录。”
“补录?”雍盛想了想,沉吟道,“各退一步,倒也是一个法子。”
“本来圣上亲政头一年,破格施恩,多选拔些能臣志士也在常理之中。”
“说得很是。”雍盛目光陡亮,似乎一早就在等这个提议,又担心心思过分外露,垂下眼睑作掩饰,碾着手指,“恐怕枢相不肯轻易答允。”
“他不得不允。”谢折衣抬眼,犀利深邃的眸子精准地攫住他,已然看穿了一切,“你不是还有壬豫这道杀手锏吗?”
雍盛眉棱骨一抬,前倾的身子略往后仰了仰,对视须臾,笑道:“朕可真是好奇啊。”
“什么?”
“你这般算无遗策,洞察人心,可会觉得世间无趣?”
谢折衣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道:“近来凭空冒出许多消遣来,倒也没往日那般无趣了。”
雍盛很有自知之明,撇撇嘴:“消遣朕很有趣?”
“岂敢。”谢折衣移开视线,嘴里说的是岂敢,表情说的是“很高兴你能有如此觉悟”。
雍盛咬牙认了,起身四处闲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终于看似无意其实刻意地溜达回谢折衣身边,皱眉瞅着谢折衣擦拭的那把剑,没话找话:“姑娘家家的,成天舞刀弄剑,也没见你绣个花儿来看看。”
谢折衣抚摸剑身,动作极轻柔极温存,就像那把剑不是一把剑,而是她心尖上的人:“此剑乃我父亲相赠。”
“定国公?”雍盛脱口而出。
谢折衣眼底浮起阴霾,转瞬即逝,并未答话。
“怪不得,是看着这把剑跟寻常佩剑相比似乎短了一截儿,剑身也窄,应是给你小时候玩的,胜在轻巧灵便。”雍盛心中苦涩,心说果然武将世家,寻常人家送珠钗胭脂哄闺女开心,人谢家送把剑。
这是赢在了教育起跑线上啊。
怪不得能教出一代女帝呢。
雍盛只顾着唏嘘感慨,并未察觉身边人的情绪转变,还想再说点什么,谢折衣已转身走向内室。
雍盛抬脚追上去,絮絮叨叨:“乏了?这已过了午憩的点儿,眼下睡了,不消食,夜里定睡不安稳,外头天气这样好,风也大,不如陪朕……”
谢折衣置若罔闻,摔帘入内。
心潮澎湃,无限幻想,迎风挥击千层浪,少年不败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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