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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猫房里十几只猫都像饼一般瘫在院子里假寐,只有尾巴时不时摇摆,散落的毛在风里摇摇欲坠,角落里有名癯瘦的男子正低头填食填水,闻声抬头道:“靡老。”
靡明呼啦喝了一大口酒,转而问:“阿七呢?”
沈焦的动作没停下,屈起的胳膊往屋子里指指:“睡着呢。”
“热退下来没?”
“差不多。”沈焦答,端着水碗,在冷风里哆嗦一下,“怕是降温降得急,没及时添衣,这才着了凉。”
靡明扫视一圈,刚想问点什么,沈焦抢在他开口之前道:“琥珀在他边上陪着,赶都赶不走。”
“这猫——”靡明笑了一下,旋即摇摇晃晃地往屋子里挪。
沈焦盯着老者的身影消失在秋日的阴影里,久久没有动作,直到一只突然蹦到他怀里的小猫打断他的若有所思。
这只猫浑身雪白,一团糯米丸子似的,咪呀咪呀地讨他摸。
沈焦忙抱起它,给它顺毛:“又被欺负了?”
白猫只顾着呼噜呼噜,没有回答。
靡明推开门,见屋内半明半暗,像一顶硕大的纱帐。
榻上躺着名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上下,陷在被子里只露出煞白的半张脸,颊上的坨红还未散去,一头虚汗,捂得好不可怜,眉头紧锁,起皮的嘴唇偶尔开合,露出隐忍的惊惧神色。
他长得十分好看,如同一块阳光下的暖玉,触手却是凉的。
枕边有一只玳瑁色的小猫,团成一团打盹,睡得肚皮上下起伏。
靡明在床沿坐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醒了,半眯着眼,毫无戒备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向少年人的面容,继续呼呼大睡,靡明低头打量少年人未长成的眉眼,伸手摁住年轻人的眉心。
“五年前,也是这几天。”靡明说,“你梦见了吗?”
年轻人在噩梦里挣扎良久,皱起眉头,半晌从口中憋出两个含糊的字眼:“……天、天子……”
“五年前,你这样求过天子,对吗?”靡明叹息一般。
“……”
“昔年大成先祖令天下归一,自命为天子,将象征权柄的九鼎分出三鼎给予手下力将能臣,即齐、应、扶,此三国拱卫天子之都——西亳。不料两百年前,犬戎南下,意在西亳。月罄关下,扶国首当其冲,被吞了大半土地,几要亡国,元气大伤,过了许多年才缓慢恢复,但早已不复当年之威势。后来的扶国王漆嘒迎娶成室翎公主,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沅为太子,次女氿上马能战,幼子汩先天不足,得天子垂怜,久居西亳修养。”靡明又道,“传闻蔡疾——如今的易王——曾经也待扶王的三儿女为亲子般,哪晓得会有血流成河的一天。”
年轻人一直眉头紧皱。
靡明叹息道:“既如此,你继续当‘阿七’又有何不可。”
直到夜半时分,高热才倏尔退去,阿七不怎么舒服地翻身不得,遂睁开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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