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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四月众议遣使问安命学士李实等往实至虏营乃引见 上皇上皇犹在伯颜帖木儿营所居毡毳帐服食饮皆膻酪牛车一乘为移营之具左右惟校尉袁彬暨哈铭侍实等见 上皇泣上皇亦泣 上皇问 太后 皇上 皇后俱无恙又问二三大臣 上皇曰曾将有衣物否李实对曰往使至皆不得见天颜故此行但拟通问未将有也实等乃私以所有糗饵常服献 上皇曰此亦细故但与我为大事虏言欲归我卿归报 朝廷善为之倘得归愿为黔首守 祖宗陵墓足矣言巳俱泣下实等因问 上居此亦思旧所享锦衣玉食否又问何以宠玉振至此致亡国 上皇曰此固朕之不明不能烛奸然振未败时无肯言者今日皆归罪于我也实等见也先暨伯颜帖木儿虏言南朝我之世雠今天之气数皇帝入我手不敢慢汝南朝若获我肯留至今日乎又言 皇上在此吾辈无所用之每遣使南朝令来迎竟不至何也盖 朝廷绝和议不通使命虏虽拥晋 上皇徒抱空质无所要又冀其来迎久驻牧南土不得北归其下亦厌兵思还故与实等言非妄实等反复譬晓欲奉迎虏谓南朝但遣汝通问何可遽言奉迎汝归白遣大臣迎勿疑也实等遂辞归
未至京 朝廷再遣左都御史杨善往问 上皇道遇实实告以虏情善至虏境虏遣使迎之因问土木之役南朝将士何以不战乃解甲自溃善曰承平久将卒不习武备况此行原拟扈从非选锐攻战何得不败善因言 今上英武戎政聿新招募武勇收揽群策虏所恃惟马中国今以铁制锥橛遍瘗山岭但骑过无不中伤者又新制礟石发可击杀数百人又南方毒弩中人马无不立死者今以三十万人习弩射皆精技又以镖置铳火中名神鎗可洞重甲及三百步外凡此类甚多惜无用矣虏使曰何惜善曰今南北既和何所用之虏皆以白其酋既至见也先也先问曩南朝减马价故善言昔使臣少不过三十人今多至三千余人 朝廷皆厚赏宴岂得为薄也先问何故拘留其使善言或使臣所从人为奸盗他所遇害中国留之何用善又言减马价以人言入贡者非正使乃减币数又使臣多自克欺隐非 朝廷意也先又问市釜事善言此小民市易 朝廷岂知善又历述累朝恩遇之厚不可忘为言天道好生今纵兵杀掠上干天怒反复辩论数千百言皆确中肯綮也先问 上皇回更临御否善言天位巳定难再易也先问古尧舜事如何善言尧让位于舜今日兄让于弟正合古尧舜事也先大服伯颜问善欲迎复来何操善言若操贿来迎后人谓汝以贿故归 上皇不?羙今无所操迎去方见汝善书之史册后代亦称述也先然其言曰史中好为书也伯颜帖木儿谓姑留使臣遣使问南朝 上皇更临御方可归之也先曰曩令遣大臣来迎今既至又不与是失信也遂许归引善见 上皇明日也先设宴饯 上皇于其营善侍也先与妻妾以次起?寿酒中令善坐 上皇亦曰从太师言坐善曰虽草野不敢失君臣礼也先顾羡曰中国有礼罢酒送 上皇出明日宴使臣又明日伯颜帖木儿设宴饯 上皇又明日亦宴使臣又明日 上皇驾行也先伯颜帖木儿率诸酋送之至野狐岭恸哭而别仍命数酋率五百骑送至京师既别去行数里复有追骑至 上皇失色既至乃虏酋昂克者猎得一獐来献受之乃去 驾入关 朝廷遣使以冕服迎虏所遣送骑左右从至京师入东华门送者犹揭帘视候入大内始就馆公卿迎至城外 景皇帝迎之东华门内 上皇下马相持泣各述逊避意遂居 上皇于南宫朝百官后以谗谮颇间隙杀恩礼岁时不令百官朝见至镕铁锢其门锁云
论曰振一宦者 英宗宠之过遂至蒙尘几亡宗社岂不后世明鉴哉 英宗非游畋逸乐故苐误耳其被留虏所尚念军民饥令刈秋稼入城此帝王之心哉得复国非幸也夫宋徽钦不返而 英宗复辟虽天命有在亦事机不同曩即令 宪宗嗣位则所重在彼势不能绝虏欲不为宋高宗亦难 景帝则兄弟之义与父子殊也此于谦辈所以立 景帝有微意哉不但以长君故耳 景帝迎复意殊不切遣使迫于群议耳虽然 英宗之得返则在此也此不急迎复彼将抱空质耳何利而不归之使求之者急彼肯晏然巳乎然则 景帝虽恩礼有失而继统为正庙号今所宜议复也于谦有定国之功而以冤死悲哉
○南内复辟
英宗自虏中归尊为 太上皇居之南宫群小多间之 景皇帝恩礼渐衰薄元日诞辰百官请于南宫朝见不许又以给事中吴江徐正言伐去近墙树以防交通外人仍镕铁锢其门锁 英宗尝止息树下见树伐问故大骇怆然久之初 景皇帝监国时 宪宗在储位 景帝即位遂废 宪宗为沂王立皇子见济为皇太子亡何卒储位遂虚 景帝末年荒滛疾久不视朝中外汹汹时于谦为兵部尚书当国事
岁丁丑正月与群臣屡疏请立东宫盖复 宪宗云群小希富贵遂议纷起有白 太后请召立襄王世子者巳得金牌未发百官再疏请立东宫有 旨候十七日御朝然外朝皆闻疾不可起矣武清候石亨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等遂谋复立 英宗初以事叩太常卿许彬彬曰此社稷功也彬老矣无能为也盍为之徐元玉元玉即徐有真初名珵字符玉以巳巳议南迁 朝廷鄙薄之后更名有?亨等遂以二月十四日夜会有贞曰太上皇帝昔出狩非以游畋故为国事耳天下无厌弃心今故 天子置不问乃纷纷外求邪有贞曰南宫知此意否亨軏等曰两日前曾密达之有贞曰俟得审报乃可軏等去
至十六日既暮复会有真曰得报矣计将安出有贞乃升屋览占干象亟下云机在今日不可失遂相与密语人不闻亨軏云虏今且入寇近地柰何有贞曰宜乘此以备非常为名纳兵入大内有辞人无疑者亨軏等然之计定仓皇出有贞焚香祝天与家人诀曰事成社稷之利不成家族之祸归人不归鬼也遂与亨軏等往会曹吉祥王骥杨善陈汝言等收诸门钥夜四鼓开长安门内兵千人宿卫士惊愕不知所为兵既内有贞命仍锁门曰万一内外夹攻事去矣锁讫取钥投水窦中亨軏等亦惟有贞处分莫知所为时天色晦冥亨等惶惑叩有贞曰事当济否有贞曰时至矣勿退率众薄南宫门锢不可启扣之不应俄闻城中隐隐开门声有贞命众取巨木悬之数十人举撞门又令勇士踰垣入与外兵合毁垣垣坏门启亨軏等入见 太上皇烛下独出呼亨軏等曰尔等何为众俯伏合辞云请 陛下登位呼兵士举轝至兵士惊惧不能举有贞等助挽之忽天色明霁星月皎然 上皇顾问有贞等为谁各自陈官职姓名语谆谆不置众挽升导入 大内门者呵止之 英宗曰吾 太上皇也门者不敢御众翼升奉天门武士以为击有贞 英宗叱止之时黼座尚在殿隅众往推之中升座遂鸣钟皷启诸门是日百官入候 景帝视朝既入见南城暨殿上呼噪声尚不知故有真等号于众曰 太上皇复辟矣趣入贺百官震骇乃就班贺 英宗宣谕之众始定 景皇帝闻钟皷声问左右知为 太上皇曰兄为之善 英宗既复辟明日临朝谓诸臣曰弟昨日颇食粥无恙 上逮于谦王文陈循萧镃商辂等数十人下诏狱命有贞仍左副都御史兼翰林院学士升兵部尚书入内阁参预机务未几封武功伯兼华葢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石亨封忠国公张軏封太平侯张輗封文安侯杨善封兴济伯余各升赉有差有贞等嗾言官以迎立外藩议劾王文等并诬于谦俱下诏狱所司勘得金牌符敕见存禁中别无征有贞石亨等言虽无显迹意有之法司乃以意欲二字成狱辞王文反复辨谦不语但云亨等意如此辨何益奏上 上犹豫曰于谦曾有功有贞曰不杀谦今日之事何名 上意乃决遂杀兵部尚书于谦左都御史王文都督范广太监王诚藉其家家人皆谪戍石亨等以迎复功大援党与陈乞谓夺门功冒滥升秩者四千余人
二月朔以 皇太后诰谕废 景帝仍为郕王居西内越数日命郕王所立太后吴氏复为 宣庙贤妃废 景帝后汪氏复为郕王妃钦天监请革除景泰年号 上曰吾不忍仍书之十九日郕王薨葬祭俱王礼嫔御皆赐死以狥葬惟汪妃以李贤言免亡何出就外东宫保护之令尽括宫中赀出以 景帝易储时妃执不从为礼遇东宫厚也复沂王为 皇太子械徐正至京师脔于市以言伐南宫树故前吏部尚书何文渊家居每自矜 景帝易储诏语出其手至是闻讹言大惊遂自缢诏告天下以今年为天顺元年
论曰 英宗归不复辟者无所置 景帝也 景帝不起储位无人焉有舍 英宗而他求君者哉于谦迎立外藩之说未必有之然复 英宗非其情也彼议惟 宪宗继统耳此亦不失为正然于 英宗父子之间宜思所以处之当时诸臣请 景帝之立太子亦过矣 景帝不起当请于 英宗 英宗临御可也或倦勤而命 宪宗即位巳仍称 太上皇如唐故事亦可也此名正言顺无容他议者何呶呶为哉于谦诸臣非知不及此葢其初主社稷为重君为轻之说知 英宗必憾之矣谦当时不虞 英宗之得返也然其心无非社稷计者葢势不得不然 英宗恶得而罪之谦之失在 景帝易储而不以死争之虽然其功奚啻掩过巳哉 英宗复辟后励精为治大非正统初比而又不免石亨曹吉祥之变者无亦念其迎复功而宠之过也但追褒王振赐旌忠祠则诚不知其故巳
○石亨之变
石亨初为武清伯貌魁岸有威恊守万全 英宗土木之变坐不援械系至京也先寇京师贳亨罪令总京兵与于谦等御之初亨欲尽闭九门城守谦曰是示弱也谦自监亨军营于德胜门外屡与虏战时虏奉 英宗驾来薄城谦禁亨等不敢发一矢谍报 乘舆稍远乃以襄阳礟击之虏死礟下万计虏知京师有备寻引去亨乃与总兵杨洪孙镗等分击畿辅残虏未退者虏方乘胜诸将莫能摧锋亨至定州清风店与战大败之虏众恸哭自紫荆关遁出虏退亨进封武清侯 景泰间亨虽总兵然惮于谦不敢肆
丁丑正月 景帝疾久不视朝储位虚群臣累请立太子不许亨与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等谋复立 英宗先是 景帝因群臣请制下候十七日出视朝亨知 景帝病必不能起与軏等以南城之谋叩太常卿许彬彬辞便谋之徐有贞语在 英宗复辟事中 英宗既即位亨与有贞等谮于谦杀之以功进封忠国公乃与太监曹吉祥等表里擅权援其党与皆置要地握兵柄亨侄彪为都督镇大同一日帅千户卢旺彦敬侍文华殿 上问为谁亨曰此臣腹心人也迎复功二人居多立请擢二人锦衣指挥使自是求请无虚日为夺门功得官者至四千余人意所不善即排诋黜之又奏罢各处廵抚及提督军务都御史以其抑制诸武臣也由是朝士无不出自曹石之门大臣守正者多引去 上亦察知亨骄恣然念其功颇姑息之亨又欲假公义服人乃荐处士吴与弼与弼应制出竟不拜官谢病归 上欲命岳正入内阁参与机务亨与张軏谓事不自巳竟沮之谪远州初石亨等谮杀于谦 太后不尽知故后知之乃为 上言迎立外藩之诬 上乃渐悟谦冤又继谦为兵部尚书者事败获罪没入其赀甚多 上曰于谦为兵部专为久没无余物某未期岁何赂之多如此 上怒甚亨等俛首不敢对 上尝屏人谕太学士李贤以亨与曹吉祥等专擅故贤对曰权不可下移惟独断可以革之 上一日又与贤语及迎复夺门功贤对曰迎驾则可夺门二字岂可传示后世 陛下顺天应人以复大位门何必夺 内府之门岂当夺邪且此事当时亦有邀臣者臣辞不与 上惊问曰何故贤对曰 景皇帝不起群臣自当表请 陛下复位此名正言顺无可疑者何至夺门邪假使事先泄 景帝知之此辈固不足惜不审置 陛下于何地此辈皆藉 陛下为富贵耳岂有一毫为社稷之心哉 上乃大悟寖疏之因亨等数入内请见遂勑左顺门阍者非宣诏勿纳总兵官又与李贤议复诸路廵抚及提督都御史亨见 上稍疏斥乃内怀怨望谋不轨尝往来大同顾紫荆关谓左右曰若塞此关守之据大同京师何由得
至天顺三年二月亨一日朝退归私第谓其党卢旺彦敬杜清等曰吾所居官亦皆尔等所欲为者众不知所谓皆对曰某等以公之灵得至是过望矣三公之位何敢冀也亨曰赵太祖陈桥之变史不称其篡尔能助吾吾官非尔官乎众股栗莫敢对会瞽人童先手出妖书曰惟有石人不动谓天意有在劝亨举事亨乃谓其党曰大同士马甲天下吾抚之素厚今石彪在彼为游击将军异日以彪代李文佩镇朔将军印专制大同北塞紫荆关东据临清决高邮之堤以绝饷道京师可不战而困也遂请以卢旺守里河
三月虏寇延绥 上命亨往御之童先又力劝举事亨曰为此不难但天下都司除代未周待周为之未晚也童先曰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一失不可复得亨不听童先私谓所亲曰此岂可与成大事者去之会石彪事败彪性凶暴阴狡亦善战以亨故进封定远侯亨欲谋逆乃令大同人奏保彪镇守其地 朝廷觉其诈廉得实言官交章劾之遂逮彪下诏狱论死词连亨 上犹念亨功置不问罢其兵亨不悛益怨谤逆谋渐露时彗星见日数重??军累月不散亨家人上变告亨谋反逮治之狱未上亨死狱中籍其家没入之其党皆论死
论曰亨所言无不从者独谋使石彪镇大同 英宗乃不许至以台谏言遂廉得其奸诈而佯谋以着此岂非天哉亨之反待彪之镇大同耳 英宗岂亦知大同为利害所关而慎之哉虽然即反无能为也 英宗复辟后宠曹石诚为过当而政犹多自巳出文武固多藉亨进者然亦岂至从亨反邪夫以一跋扈之臣西据大同东扼临清遽欲遏天下勤王之师而使京师坐困无是理也故童先促之而亨不从彼亦自知其力有未辨耳然能折逆谋于未萌消大变于始觉以狱吏而代三军之战伐则 英宗之明断岂可诬哉虽然纳约自牖之功余于李贤葢亦深有取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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